林正常,一个淹没在南方沿海城市喧嚣中的平凡中年男人,每日在工厂与家之间穿梭,像一颗毫不起眼的螺丝钉,为了生计默默转动。他身形消瘦,面容透着被岁月与生活双重挤压后的疲惫,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坚毅光芒,能让人窥探到他内心深处不甘平凡的倔强。
那是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日傍晚,空气仿佛都被黏稠的湿气凝固。林正常拖着仿若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出工厂大门,满心只想着快点回到家中那张简陋却能带来片刻慰藉的床。刚要伸手去推那辆陪伴他多年、哐当作响的电动车,传达室的老孙从窗口探出脑袋,扬了扬手喊道:“林正常,有你个包裹,看着挺稀奇,寄件人信息模模糊糊,跟鬼画符似的。”
林正常心头一紧,最近手头拮据,压根没闲钱网购,家人朋友要寄东西也都会提前通气,这凭空冒出来的神秘包裹,就像平静湖面骤然投下的巨石,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他接过老孙递来的巴掌大小纸盒,包装严实得近乎诡异,纯黑色的硬纸壳没有一丝多余装饰,仅在收件人一栏,用歪歪扭扭、像是刻意隐藏笔迹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
走到一旁无人注意的角落,林正常手指微微颤抖着撕开胶带,动作轻缓,仿佛害怕触动什么隐藏的机关。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包七匹狼烟,烟盒崭新锃亮,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没有丝毫挤压变形的痕迹,显得格格不入。林正常下意识皱了皱眉,他从不抽烟,更对这个牌子没有丝毫印象。出于本能的警觉,他将烟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就在这时,他发现烟盒底部边缘,有一行极小极小的数字,若不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几乎难以察觉,像是有人用极细的针尖,费尽心机地镌刻上去——“0716”。
这串数字如同暗夜中的鬼火,刹那间点燃了林正常心中的惶恐。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手机突兀地在裤兜里疯狂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毫无规律、陌生至极的号码。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犹豫了几秒钟,手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声音扭曲得雌雄难辨的嗓音:“林正常,东西收到了吧?这包烟是个开场哨,从现在起,你被拽进一场玩命的游戏,不想暴尸街头,就乖乖照我说的做。三天后的凌晨三点,独自带着烟,麻溜地赶到东郊废弃码头,记好了,别妄图报警,要是敢坏规矩,后果你承受不起。”说完,不给林正常任何喘息、回应的机会,电话瞬间断了线,只剩“嘟嘟嘟”的忙音在他耳边回响,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林正常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像决堤的洪水,瞬间从额头、鬓角涌出,后背的衣衫眨眼间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凉飕飕的。他慌乱地试图回拨电话,手指在屏幕上连点几下,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冰冷忙音,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来自地狱的幻听。环顾四周,工厂门口人来人往,下班的工友们或是三两成群地大声谈笑,或是急匆匆地赶着回家,没人察觉到他此刻内心正被惊涛骇浪吞噬。他双臂下意识收紧,将那包烟死死抱在怀里,仿佛抱住的不是烟,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在这一瞬间,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回家的路,竟如此漫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虚空之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接下来的三天,林正常仿若行尸走肉般,在工厂里频频出错。工友们拿他打趣,问他是不是撞了邪,魂儿被勾走了,他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随便敷衍几句。夜里,他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通电话、那包烟、那串神秘数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合上眼,没睡几个小时,又得强撑着爬起来奔赴工厂,继续在这煎熬中等待那个神秘召唤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