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一袭白衣,静静浸在归墟海底缓缓渗出的银血之中,那银血仿佛带着无尽的神秘与诡异。
他微微俯身,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由东皇钟残片铸成的星轨仪。
刹那间,七十二根青铜指针毫无预兆地逆向旋转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是古老的时光齿轮在倒转。
这逆转的指针,将倒映在琉璃穹顶的星图绞成了细碎的光芒,如同星辰的眼泪洒落人间。
“天轨偏移三寸,北冥的潮汐该涨到南天门了。”墨渊低声自语,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他轻轻碾碎指尖凝结的冰晶,随着冰晶的破碎,碎屑里渐渐浮现出苏妙灵在幻灵谷被噬魂花啃噬小腿的画面,那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与此同时,苏妙灵怒气冲冲地踹开司命殿的青铜门。
“砰”的一声巨响,青铜门被重重撞开,扬起一阵灰尘。
殿内,三千盏续魂灯正发出濒死般微弱的蜂鸣,灯光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手中紧紧拎着从瑶池底部拽出的锁链,锁链的末端拴着一块刻满婚契的昆仑玉髓。
那昆仑玉髓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你的好师妹在池底养了十万年的情蛊,帝君要不要尝尝滋味?”苏妙灵说着,用力将锁链甩在墨渊脚边。
锁链砸落在地,瞬间砸出一个流淌着桃色雾气的深坑,桃色雾气袅袅升起,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阿芜,你脊骨上的观测者符文在渗血。”墨渊抬起手,凝出一片晶莹剔透的霜花。
然而,当霜花触碰到她衣角的刹那,却陡然绽成了娇艳的曼珠沙华,红得如同鲜血。
“归墟海眼每漏一滴银血,你的神识就被侵蚀一分。”墨渊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紧紧盯着苏妙灵。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琴弦绷断的尖锐声响,如同撕裂夜空的厉啸。
苏妙灵反应迅速,反手将红莲业火凝成一把锋利的战戟。
她赤金瞳仁里映出正在融化的南天门——原本由玄铁浇筑的匾额,此刻竟化作猩红的血瀑,汹涌而下。
守门天将的铠甲里,钻出了白骨藤蔓,那藤蔓扭曲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一队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袍人,踏着血浪缓缓走来,为首者的指尖缠绕着与苏妙灵颈间相同的观测者神经,那神经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弑神者大人,您违约了。”黑袍人缓缓揭开傩面,露出一张与瑶池圣女九成相似的脸,只是眼尾纹着十二巫祖图腾,显得格外神秘而诡异。
“说好要用墨渊帝君的心头血浇灌归墟海眼,怎么反倒帮着他修补天轨?”黑袍人的声音冰冷而阴沉,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墨渊神色平静,袖中滑出半块碎裂的姻缘石,石纹间渗出暗金色的咒文。
“三百年前在诛仙台,芷兰姑娘剜我仙骨时也是这副神情。”墨渊的目光落在黑袍人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苏妙灵冷笑一声,手中的战戟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
戟尖挑出一团跳动的青铜火焰,那火焰燃烧得异常猛烈。
“观测者第七万三千次推演中,你假扮芷兰诱我堕魔三百回。”火焰瞬间裹住黑袍人,与此同时,她背后展开十二对由命簿纸页组成的翅膀,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神秘。
“可惜这次我留着司命的判官笔。”苏妙灵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黑袍人在化作青烟消散前,突然弹指将一枚骨笛射入苏妙灵眉心。
刹那间,黄泉琴的虚影在她识海里轰然显现,琴身捆着七道血色锁链——每道锁链都禁锢着墨渊某一世的魂魄。
那魂魄在锁链中挣扎,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他们在用你的情劫炼器。”苏妙灵捂住渗血的耳垂,那里正长出细小的青铜齿轮,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第七道锁链沾着巫族禁术的味道,你三百年前去过大荒之渊?”苏妙灵眉头紧皱,看向墨渊。
墨渊没有回答,手中的霜花剑突然刺穿她左肩。
然而,剑锋却精准地挑断了一根缠绕在她心脉的观测者神经。
“你被种下噬情蛊那日,我确实进过巫族祭坛。”他缓缓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疤里嵌着一块刻有苏妙灵生辰八字的青铜碎片。
“但取走我情魄的,是你亲手养大的炎龙魔蛟。”墨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司命殿的地砖突然裂开如蛛网般的纹路,“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
地缝中涌出滚烫的忘川水,水汽蒸腾,弥漫在整个殿内。
苏妙灵急忙抓着墨渊跃上横梁,低头便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水里扭曲成芷兰的模样。
“观测者在修改因果线!”她神色大变,并指为刀划破手腕,殷红的血滴入水中,刹那间凝成无数柄小剑,闪烁着寒光。
“借你心头血一用!”苏妙灵急切地说道。
墨渊没有丝毫犹豫,握住她滴血的手按向自己心口,青铜碎片割破两人掌心,鲜血交融。
“三百滴心头血,换你一句真话。”交融的血雾中浮现出炎龙魔蛟的身影,它额间的契约印记正逐渐变成观测者的青铜编码。
“当年你跳下诛仙台时,可曾有一瞬信过我?”墨渊凝视着苏妙灵,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信过你递来的那盏合卺酒。”苏妙灵催动红莲业火灼烧契约印记,魔蛟发出一声悲鸣,声音震塌了半座宫殿。
“却没信过酒里掺着能蚀穿神格的孟婆泪。”苏妙灵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
坍塌的梁柱间突然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一块记忆碎片。
苏妙灵挥戟斩断手臂,就在那一瞬间,某块碎片里传出少女芷兰的啜泣声:“师兄为何要把观测者的神经喂给我?阿芷的识海好疼......”声音在殿内回荡,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墨渊霜花剑上的符文突然熄灭,剑身映出他逐渐透明的右手。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容器。”他神色凝重,震碎剑刃化作漫天冰锥,将最后涌来的青铜手臂钉死在墙上。
“阿芜,归墟海眼连着我的本源,观测者要的是......”墨渊的话还未说完。
苏妙灵突然拽过他残破的衣袖按在正在溃散的伤口上,红莲业火熊熊燃烧,将两人缠绕成赤金色的茧。
“你要敢说殉道之类的蠢话,我现在就烧了你的轮回簿。”她的眼中满是决然,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血符。
符纹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照亮了殿顶隐藏的星图——那分明是放大十万倍的观测者神经脉络,错综复杂,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炎龙魔蛟的虚影在血符中凝成实体,只是龙角却插着半截断裂的伏羲琴弦。
“主人......快毁掉天轨仪......”魔蛟的金瞳淌出血泪,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他们在用三十六重天的生灵献祭......”
地面再次剧烈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苏妙灵抓着墨渊坠入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
无数记忆光影从身侧掠过,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她看见少年墨渊跪在巫族祭坛,亲手将青铜神晶喂给昏迷的芷兰。
“原来你早就知道观测者的存在。”她在呼啸的罡风中扯过墨渊的衣领,大声说道。
“那你更应该明白,我宁可永堕无间也要斩断这因果线!”苏妙灵的声音坚定无比,仿佛要与这命运抗争到底。
墨渊残破的右手抚上她脊背的符文,所触之处绽开冰蓝色的曼陀罗,美丽却又带着一丝诡异。
“七百年前我逆转天轨时,就看到今日你会剜出我的心脏。”他轻轻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青铜碎片割开皮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观测者没算到,我早把心脉连在黄泉琴上。”墨渊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欣慰。
苏妙灵握着他跳动的心脏,发现心室缠绕着一根晶莹的情丝——丝线的另一端系着自己腕间的往生契。
“你竟然用情丝替代心脉......”她震惊不已,急忙催动业火烧化情丝,然而火舌却反噬到自己身上。
“墨渊你疯了!情丝焚尽你会魂飞魄散!”苏妙灵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担忧。
“观测者要的从来不是三界。”墨渊在业火中渐渐化作一片霜花,声音随着飘散的冰晶渗入她识海。
“他们恐惧的是你我共同窥见的那道天外之光......”墨渊的声音渐渐消散,仿佛融入了这无尽的虚空。
炎龙魔蛟突然冲破时空裂隙,一口叼住苏妙灵的衣领,将她甩出旋涡。
她跌坐在酆都帝座上,怀中只剩一件染血的白衣。
殿外传来七十二鬼将的嘶吼,声音震天动地。
她抚摸着帝印上新增的裂痕,眼神中透着一丝坚毅。
只见归墟方向升起十二道青铜光柱,直冲云霄。
“恭迎帝尊归位!”鬼将们撞响震天鼓,鼓声如雷。
然而,鼓面却渗出银血,显得格外诡异。
“北阴大帝的棺椁已运至忘川河!”
苏妙灵将墨渊的白衣覆在帝印之上,红莲业火顺着殿阶熊熊燃烧,向着星空蔓延而去。
“传令八十一城,把孟婆庄藏的忘忧散全倒进归墟海眼。”她摘下鬓间半枯萎的曼珠沙华,花瓣落地化作血色诏书。
“本座邀请三十六重天共饮这场弑神宴!”苏妙灵的声音响彻整个酆都,充满了霸气与决绝。
酆都上空炸响九道惊雷,雷声滚滚。
就在这时,她摸到袖中突然出现的青铜铃铛——铃舌是半截霜花剑尖,内壁刻着微小的符咒:阿芜,我在第七万零一次轮回等你。
看着这铃铛,苏妙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感动,更有对未来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