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来了,她心中谋划已久的计划终于可以付诸行动了!
想想赈灾一事,竟弄得老百姓都要造反,这太子也算是“别具一格”的人才了!
瞧他那张黑得如同锅底的脸,想必是在宫里遭受了严厉训斥。
心里不痛快?那就来颗逍遥丹吧!
保准能让他飘飘欲仙,再也没有烦恼!
太子在镇国公府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从镇国公府出来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外人或许难以察觉,但陈公公却知道,太子已然今非昔比。
太子从前虽说也并非和蔼可亲之人。
但如今的他,平淡的话语之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之气。
再也没有了往昔那一丝丝的温度。
回到太子府,太子径直去了太子妃的院子。
他将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遣了出去,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他和太子妃施念琪两人。
施念琪“扑通”一声跪地,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说道:
“殿下,臣妾罪该万死,没能照料好博儿和畅儿,请殿下重重责罚。”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妃,一言不发。
她是少府监施亦明的嫡长女。
施亦明是先帝在位时的状元,出身寒门,如今官居三品。
皇后为太子挑选施家女做太子妃,实则是做给凌帝看的。
意在表明太子不拉拢氏族,积极响应皇上要重用寒门的举措。
施念琪家世卑微,容貌亦不出众。
若不是为了让皇上安心,让朝堂上那些大臣收敛些动作,无论是太子,还是镇国公、太后、皇后,根本不会看上施念琪。
施念琪倒也争气,头一胎便诞下皇长孙。
原本这般安稳度日,倒也未尝不可。
可她却如此愚笨,连孩子都照看不好,致使两个儿子同时夭折。
即便是民间普通百姓家的主母,也鲜少有这般笨拙之人。
“施念琪,本宫不想再与你多费唇舌。两个儿子都没了,你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本宫日后只要瞧见你的脸,便会想起博儿和畅儿。”
太子冷冷地说道,声音冰冷刺骨,直透人心。
施念琪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望着高高在上的太子。
此时的太子,满脸阴鸷,犹如一尊冷酷的魔神。
以前他对她虽说也不算和气,但在人前好歹还能维持几分体面,在公开场合也会给她留些颜面。
可如今,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分明是在叫她去死!
她没照顾好两个儿子,她确实该死!
施念琪神色平静,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满含苦涩与无奈的笑意,轻声叹道:
“即便当下我侥幸未死,待殿下登基之日,臣妾也终难逃脱一死。父亲所言极是,臣妾不过是这皇权更迭棋盘上的一枚过渡棋子罢了。南凌的后位,向来都是属于潘氏女的。”
潘诗瑜,那可是正儿八经镇国公府的嫡女,是镇国公府耗费无数心血、精心培养的后位之人。
潘家两代皇后,又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背景之强大。
施念琪,不过是这场后位之争中的陪衬罢了。
太子听到这些话,心中厌烦至极,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施念琪强忍着满心悲戚,唤来贴身侍女,缓缓说道:
“你自幼便随我从娘家而来,这么多年,我们一同长大,你鞍前马后服侍我许久。若往昔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今日就请你看在多年情分上,原谅我吧。”
侍女何等聪慧,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瞧太子妃这模样、这口吻,分明是动了寻短见的念头,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劝道:
“娘娘,您可千万要想开些啊!孩子没了,往后还会再有的。老爷和夫人在府里眼巴巴盼着您能回去,好好看看他们呢……
您向来待奴婢恩重如山,哪有什么对不住奴婢的地方,分明都是奴婢做得不够周全……”
施念琪无奈地苦笑,缓缓开口:“自太子向皇上请求赐婚的那一刻起,我便心知肚明。若我生下女儿,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可一旦诞下皇长孙,那我必死无疑......”
多说无益,说多了反倒会连累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
她压下满心愁绪,轻声吩咐:“给我拿笔墨来。”
侍女赶忙备好笔墨,施念琪略一思忖,提笔挥毫,写下一封绝笔信。
信中满是自责之语,诸如未能照看好皇孙,自觉无颜苟活于世之类的话语。
写罢,她将信仔细放在桌上,而后携着侍女,缓缓朝着原先皇长孙的寝殿走去。
自巍文博夭折后,府中众人见施念琪悲痛欲绝,为免她触景生情,便将皇长孙的寝殿大门上了锁。
如今,施念琪亲自打开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一眼望去,院子里、寝殿内的陈设依旧如往昔,可物是人非,曾经的欢声笑语早已化作如今的死寂。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地哭得撕心裂肺,声声泣泪,听得旁人揪心不已。
侍女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抽噎地劝道:“娘娘,您这般痛哭,实在不符合规矩……”
施念琪听闻,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悲怆与绝望:
“规矩?本妃半生都被这劳什子规矩束缚,动弹不得。我的儿子,也在这规矩的重压下,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终究还是逃不过这般悲惨的命运!”
痛哭一场后,施念琪心中再无牵挂!
酉时,太子府内骤然传出惊人消息——太子妃因难以承受丧子之痛,服毒自尽。
众人抢救,却终究无力回天,太子妃就此薨逝。
太子遭受丧子又丧妻的双重沉重打击,身心俱疲,也病倒在床。
原本朝堂之上,一众朝臣纷纷对太子发起弹劾。
可如今听闻太子府这般变故,弹劾的折子纷纷搁置,谴责声也瞬间戛然而止。
然而,更为令人心碎的消息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