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尤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诧异的问,“你说什么?”
“……”俞老不语,转过身淡淡看着她。
显然是不想再重复的样子。
顾子尤深吸一口气,冷下声音道,“我不是来让你羞辱的。”
“那,坐着我儿子、儿媳给你安排的车,回去吧。”
俞老声音平淡的像水。
“……”顾子尤没有动,眼睛死死盯着他。
俞老莫名的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冷冷道,“别忘了,不是我让你来的。”
“……”顾子尤脸色白了白,微垂下眼眸。
“要么走,要么……”
俞老显然是懒得再和她废话,未说完,便一步步顺着台阶向上走去。
树林里,树叶“沙沙”作响,吹来的风不算冷,但,顾子尤感觉浑身都被吹透了一样凉。
许久,俞老已经站在台阶顶端的小院门口,如君临天下的王般高傲的注视着她。
顾子尤双手攥了又攥,却没勇气抬起头对上他的眼。
跪着爬上去?
像狗一样?
风过,轻轻撩动她的发丝,明明不足以掀起什么声音,可她耳边却嘈杂的很。
“顾子尤,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
“顾子尤,别离开我。”
“你听着,没有什么比你重要,哪怕是我的命。”
顾子尤倔强的挺直脊梁,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痛。
不足以锥心,也无法掩盖那些回荡在耳边的声音。
身体里有什么,在无形中一点点泯灭。
那个高高的位置上,俞老始终没说话,表情平静的俯视着她。
像是,在等待她做出某种决策。
顾子尤将唇咬的泛白,屈辱感带来的泪意,肆意往眼眶里涌。
她死死睁着眼,不肯让泪水流下来。
终于,等待的时间太久,俞老似乎没了耐心,身体微微一侧,想转身进院子。
顾子尤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倔强的把泪意全部压下。
她不能为了可笑的自尊,让一切前功尽弃。
她凝着俞老,在他的目光中缓缓跪下身来……
俞老转身要走的动作顿住,轻蔑似的勾起嘴角,随后,命人搬来一把藤椅。
像看戏似的,他饶有兴致的坐在小院门口,注视着她每一个动作。
顾子尤死死咬住唇,膝盖交换着,一阶一阶向上移动。
许是为了防滑的缘故,台阶修葺的并不平整,每一下挪动,都硌的膝盖火辣辣的疼。
她面无表情,把背挺的笔直,僵硬又费力的缩短与俞老的距离。
或许,用手扶一下台阶,会轻松些、舒服些,可她没有,始终倔强的将手攥在身体两侧。
不想像狗。
是她倔强的坚持。
上百级台阶一个个攀过,时间漫长的,让顾子尤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身心的凌迟。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的情况下,周围注视她的目光太多了。
那些保镖此时都成了看客。
她的尊严,碎的不是无声无息。
俞老反而心情出奇的好。
树荫下,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抿着茶水,悠闲又惬意。
终于,顾子尤完成最后一个台阶。
她强撑力气站起,没去管膝盖处渗出的殷红血液,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直挺挺的站在俞老面前。
俞老以为,至少能在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的愤恨。
如,他说俞逸宸没资格排在他前面那时一样。
但,没有。
她神色平静的很。
好似,这番折辱,远没有侮辱俞逸宸那般让她愤怒。
这倒是让俞老稍感意外。
他放下茶杯,淡淡的开口,“说吧。”
“把mApLE财团还给他。”
顾子尤单刀直入,声音出奇的平静。
她知道,mApLE财团有俞老的心血,有俞父的心血,不单单是俞逸宸一个人的。
但,她不能让俞逸宸拥有了mApLE财团之后,以这样的方式失去。
俞老轻轻一笑,抬头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我,让我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不是来求你的。”
顾子尤再次强调,清澈的眼眸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眼。
“……”俞老不语,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我们在不在一起,你决定不了。”
顾子尤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我决定不了?”
俞老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顾子尤干脆忽略他眼底的不屑,直言不讳的说道,“你收回mApLE财团,阻止了我们在一起吗?”
这个俞老记性这么不好的吗?
俞逸宸是舍弃了mApLE财团的,他忘了?
俞老脸色顿时阴暗下来,声音冷的彻骨,“你还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小丫头这么猖狂的吗?
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同他说话?
顾子尤睫毛颤了颤,倔强的开口,“我说的是事实。”
“我的孙子为了你,mApLE财团几百年基业都不要,你很自豪是不是?”
俞老眼里的轻蔑愈演愈浓。
顾子尤像被他戳中了某根神经,脸色白了白,低沉的说道,
“我自豪,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如果她事先知道,她绝不会让俞逸宸这样做。
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该用任何东西来换。
也不能换。
“……”俞老没说话,像不愿再看她似的,默默别过脸。
若是以往,若面对的是别人,顾子尤才不在乎对方愿不愿意看她,但此刻……
一股无名火陡然充斥全身。
她忍着膝盖上的疼,几步迈到他面前,干脆的问,“我不明白,我哪里让你讨厌!”
这句话说完,俞老脸上的表情明显滞了下,再看向她的目光中,竟莫名的有些失神。
“……”顾子尤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心中愕然。
这眼神,好似在透过她看别人。
她刚想仔细看看,俞老的神情又恢复了一片漠然。
“你别白费……”
俞老的话刚说一半,就听院子里“哐当”一声。
许是顾子尤的到来让人感觉意外,院子里一个佣人端着茶杯不时的往这边瞧,却一个不小心绊到甬路旁的一块石头,手里端着的杯子顷刻间砸向一旁的花坛。
“找死是吗?把他拖走!”俞老愤怒的低吼。
佣人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已经被拖出去,随即传来哀嚎声。
俞老冷着脸,疾步走进院子,将摔碎的茶杯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扶好花坛里被砸到的几颗幼竹。
顾子尤跟进院子,站在他身后。
她这才注意到,院子四周的花坛里,种植着密密麻麻的竹子。
大的,基本长度都在两米,可以明显看出,是人为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