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回到房间,赵澈坐在桌边,神情专注看着窗外,见到她回来,站起身来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谢宁接过水杯,将缝补好的长裤递了过去,赵澈接过,展开看见缝的歪歪扭扭的裤边,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谢宁假装抿了一口茶,见他神色一言难尽,嘴角上翘,伸手就要去抢:“不要就还给我。”
赵澈将手往回一缩,声音愉悦的说道:“你确定,你要拿回去。”
谢宁这才回过神来,她没有收藏男子长裤的癖好。伸出去的手,又讪讪收了回来。
谢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身体好些了吗?还发热?”
赵澈目光柔和的看着少女说道:“好了,不发热了。”
谢宁:“那就好,等雨停了我们就下山吧。我先睡会儿,我太困了。”
说着谢宁便脱了鞋,和衣躺上了床。
赵澈看着手里缝补好的长裤,目光柔和,在看那别扭的针脚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只怕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活。
片刻床上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声,赵澈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少女双手交叠放在被子上,睡姿安稳。
赵澈静静地看着她,他也有点困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一室静谧,两人不知睡了多久,莲儿在外敲门急切的喊道:“阿宁,阿宁。”
谢宁瞬时睁开眼,听到敲门声,赵澈站起身来拉开门,谢宁趿着鞋急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莲儿大颗大颗眼泪流下来:“我娘她,她,她被山上的流石砸中了头,人现在昏迷了。我该怎么办?”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谢宁拔上鞋跟着她往外走去,两人来到中堂,众人焦急的围着大当家,三三两两,七嘴八舌。
谢宁拨开人群,先给大当家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喂了活血化瘀的药。陪着莲儿,等大当家的醒来。
客栈里
秦鹤抱着谢无双心不在焉的给它顺着毛,一会儿推开窗看看雨势,一会儿跑去谢霆房间。
秦鹤:“谢大哥,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谢宁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霆冷冷的看他一眼这小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很急,他的亲妹妹,他心里比谁都急,可是他一会儿来催一趟,一会儿来催一趟,搞的好像他不关心妹妹的死活一样,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叫阿宁叫谢宁,就不能换个叫法,谢姑娘,姐姐。
谢霆冷冷瞥他一眼说道:“既然在河的下游没找到人,证明他们俩没事,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暂时无法脱困,等雨势小点,我们就上山寻找,你放心待在客栈。”
秦鹤红着脸语气生硬道:“不行,我跟你们一起上山去找。”
谢霆睨他一眼。
秦鹤继续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帮忙寻找,多个人多双眼睛,机会大点。”
谢霆这回没有反驳,沉默的点点头。
赵澈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会儿向门口看去,一会儿站在屋檐下向远处看去。
酉时大当家悠悠醒来,看见两个毛绒绒的脑袋排排的趴在床沿上,谢宁和莲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大当家看到女儿眼角还挂着泪水,鼻头酸涩,要是她那一下,躲避不及,女儿在这世上就她一个亲人了,她不能出事。
可是她在山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日这种情况。
谢宁听到细微的响动,抬起头来,沙哑着问道:“大当家,你醒啦?还有哪里痛吗?”
谢宁直起身端了杯水给大当家喂下。
莲儿也醒来急切的问道:“娘,你没事吧,你吓死莲儿了。下雨天你去上山做什么?”
大当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娘没事,别怕,娘不放心山上的流石,怕砸中寨子,上山看看的。没事不哭。”
大当家温柔的给莲儿擦去眼泪。
谢宁问道:“大当家,可饿了?”
莲儿赶紧去厨房端来早已热好的粥,给母亲喂下。
莲儿又端来清水给大当家的漱了口,净了手。莲儿出去后。
大当家的神情严肃的开口问道:“丫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的?”
谢宁一怔,神色坦然的说道:“我们是京城人,公主和亲,我们是随行送亲的,大当家的此次受伤并非意外?”
大当家瞳孔紧缩,满脸震惊:“你们是官府的人?”
谢宁笑道:“不是,我们不是官府之人,公主和我是好友,她去和亲,我送她去边关而已。”
大当家半疑半信道:“敢问姑娘是京城哪家姑娘?”
谢宁据实回道:“将军府谢宁。多谢大当家收留。”
大当家:“京城将军府?谢老将军是你什么?”
谢宁:“是我祖父。”
大当家神色骇然,瞬又释然道:“原来你是谢老将军的孙女,为何送亲队伍只有你两人?”
谢宁:“途遇歹人,和兄长们走散了。”
大当家:“山下五十里的镇上,有个青阳镖局,那里的总镖头是我义兄,你拿着这块玉佩,他会帮忙的,如果路上你们遇到什么事,可以请他帮忙。”
谢宁没有接玉佩笑道:“多谢大当家好意,我们一会儿就下山,不会给您添麻烦。”
大当家面色赧然:“今日山上的流石很蹊跷,我看到有几个穿蓑衣的人在林子里,你也知道寡妇寨里都是些寡妇,我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关起门来过我们的日子,我不想连累寨子里的上百号人,你能理解吗?”
谢宁了然,笑着点头:“给大当家的添麻烦了。我们现在就走。”
大当家露出一丝苦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心急,照说你祖父是整个大梁百姓们的恩人,他的后人我们理当周全一二,但我不能不顾全大局,还望谢姑娘见谅。”
谢宁笑道:“大当家言重了,明日天亮我们就下山。您好好休息,就此别过。”
说着走到外间,莲儿在外间全听到了,谢宁对她笑着说道:“这是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这是涂抹伤处的,最好给它揉开让它充分吸收,这一瓶是药丸,每日温水送服,这是七天的量,吃完了最好去镇上的医馆请大夫再看看。”
莲儿微微垂下头,默默垂泪。
谢宁笑着拍拍她的肩:“傻瓜,哭什么,我本也要离开的,我的哥哥们在等着我呢。照顾好大当家的,我走了。”
莲儿啜泣道:“阿宁,你还会再回来吗?”
谢宁笑道:“我送公主和亲,等送到边关了我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如果路过此地,我来看你。好了别哭了。”
谢宁搂搂她,给她擦拭了眼泪,笑笑离开了。
回到房间赵澈坐在桌边,谢宁推开门,看到坐在那里的赵澈开口道:“早点睡吧,明日天亮我们就下山吧,那些人就在附近。”
赵澈闻言眼神微冷一瞬,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谢宁:“大当家的说的。”
谢宁看了一眼床,眉头微蹙,这么窄的床怎么睡得下两个人。
赵澈见她眉头紧蹙,语气轻快的说道:“你睡床,我打地铺。”
谢宁看了一眼阴暗潮湿的地面说道:“算了吧,将就一晚,明日下山找到哥哥们就好了。”
这语气似是自我安慰,似是宽慰对方。
两人和衣各躺一侧。谢宁躺在床里侧背对着他,赵澈躺在床外侧盯着床顶。
一炷香后,听的少女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澈辗转反侧,床确实太窄了,两人紧挨着,少女身上特有的氛香,一阵阵钻入鼻尖,发丝缠绕在赵澈指尖,赵澈指尖微捻发丝是那样的丝滑,赵澈看着身旁睡熟的少女,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睫羽像把扇子微微上翘,小巧精致的鼻子,赵澈闭上眼,喉结滚动,努力的吞咽口水,他用力的拜拜头,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登徒浪子。
可是鼻尖少女的气息怎么也挥散不去,他翻身的动静吵醒了谢宁,谢宁睁开亮晶晶的大眼睛,侧过身来用手撑头:“你睡不着?”
赵澈没有说话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睡的着。
谢宁坐起身来:“睡不着,我们就下山吧。”
赵澈很想说等天亮了再下山,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谢宁翻身下床,赵澈忽然开口道:“夜路不安全,外面还下着雨。”
他忽然开口让谢宁无处安放的脚,差点踩在他受伤的腿上,谢宁啪的跌坐在他腿上。
赵澈撇过脸去,拼命压住笑意,谢宁满脸尴尬。悻悻的爬起来。赵澈握住她的手扶她站起,谢宁又翻回原来的地方重新躺下。
黑暗里
谢宁开口问道:“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赵澈:“为什么这么问?”
谢宁:“在林子中他们都冲着我来的。”
赵澈:“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睡吧。”
谢宁咕哝道:“本来睡的挺香的,你动来动去,醒了还怎么睡得着。”
赵澈:“白天睡多了,晚上有点难以入睡。对不起。”
谢宁:“我们来玩游戏吧,包子,剪子,锤。”
赵澈转过身去说道:“幼稚。”
谢宁看着他的后脑勺,说道:“你后脑勺为什么这么圆。”
赵澈又紧张的转了过来,四目相对,谢宁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赵澈见她嘴角坏坏的笑,心底也在暗暗发笑。
前世他们没有这么和谐过,也没有在一张床上说过话,她甚至连妻子的义务都没履行过,他也都是冷漠的看着她,两人生活在一个王府,心里都各有各的算计。
她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吧,那个人到底是徒单还是赵渊,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她为他冲喜,他给了她最大的体面就是保留她的正妃之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后来的侧妃良娣也都是她给他纳的,她纳一个他宠幸一个,两人都心照不宣,只有朱梓言不同,她是自己要纳的,许以侧妃之位,待之正妃之礼,也是因她不同,前世她才会寒了心,心甘情愿被送到阜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