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好打听，就在赖萍村里，跟黑市距离很近，走不了五分钟就能到。
薛茂明带着叶老三，还有叶老三的一干手下们过来。
一路，叶老三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别人这样骂他，他绝对跟人打起来，或者直接拔枪。
但是现在骂他的人，是薛茂明。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薛茂明骂他，能够让他这么服气。
到了给郭兴国办丧事的大院，门口非常冷清，除了老胡的手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半个来吊唁的亲朋都没有。
倒是地上有不少纸钱，招魂幡也在空中招摇。
薛茂明第一个过去，并抬手制止了要跟上来的手下，只带着叶老三朝院门走去。
院门口，老胡正靠在磨盘上抽旱烟。
见他们走近，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胡兄弟。”薛茂明拱手，脸上的皱纹堆出和善的笑意，“劳烦通报一声，我带老三来给可乐兄弟赔个不是。”
老胡的烟袋锅在磨盘上磕了磕，火星四溅。
他斜眼瞥了叶老三一眼，冷笑道：“哟，这不是叶三爷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叶老三的腮帮子鼓了鼓，被薛茂明一个眼神按住。
“老胡，”薛茂明依旧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省城老字号的龙须酥，记得你爱这口。”
老胡看都没看那油纸包，反而盯着叶老三：“明叔，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他突然提高嗓门，“郭兴国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叶三爷登门啊？啊？”
叶老三的气色非常难看，但是在老胡跟前，他不能发任何脾气。
“老胡，”薛茂明叹了口气，眼角皱纹更深了，“郭兴国的事，确实是老三糊涂。这不，我们特意……”
“特意什么？”老胡突然站起来，烟杆直指叶老三，“特意等郭兴国烂透了才来？特意等他被你们逼得横死水沟渠才来？”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叶老三！郭兴国跟了你多少年啊！他对你那么忠心，结果就落得个暴尸沟渠的下场？”
叶老三额角青筋暴起：“姓胡的！你说够了没有！我已经过来了！”
“老三！”薛茂明一声厉喝。
他转向老胡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老胡，今天来，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赔罪，之前他做的事情是不对，但是，郭兴国毕竟不是他亲手杀的，他不知道这事儿啊！”
老胡冷笑：“郭兴国被洁姑杀了的事，他不知道，那么今天，洁姑想要带人去劫狱的事情，他总该得到消息了吧。”
薛茂明的脸色也彻底绷不住了：“老胡，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事情发生了，也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至少现在，给老三一个来看看郭兴国的机会吧。”
就在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人影。
薛茂明和叶老三同时看去，出来的人高大魁梧，眼神平静深沉得可怕。
不是别人，正是谭飞。
叶老三之前见到过他，已经知道他的改变。
但是薛茂明，这是实打实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谭飞了，对谭飞的改变感觉到惊人。
谭飞的目光扫过他和叶老三，薛茂明恍然有一种感觉，对方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老胡，既然他们两个人愿意来拜，就让他们进来吧。”
老胡皱眉：“不是，让他们进去吗？他们有资格进去吗？”
薛茂明和叶老三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生平头一次，两个当惯了人上门的人，感觉自己像是狼狈的低贱进了泥土里。
谭飞道：“祭拜就是祭拜，不谈什么有资格还是没资格，秦桧夫妻俩还在岳飞墓前跪了几百年呢。”
老胡点点头，看向薛茂明和叶老三，冷冷道：“听到了没有？进去吧。”
薛茂明和叶老三看了老胡一眼，抬脚进去。
灵堂简朴，白幡在晚风中轻轻飘动，烛火摇曳，映照着正中那张郭兴国的黑白人像画。
这照片，还是心细的白姐去黑市里找了一个见过郭兴国的画师，今天临时赶制的。
黑市里最不缺各行各业的高手，这张画，确实非常像。
老胡很不爽，跟着走了进去。
薛茂明看了眼郭兴国的棺材，转过头来看着谭飞，双手抱拳：“可乐兄弟大义，老薛我记下了，这灵堂布置得也讲究，这次多亏有了你，以后你如果遇上什么……”
“够了，”谭飞突然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薛茂明，你的这些好听话收起来，今天你们只是来拜郭兴国的，是你们两个人和他之间的事，别掺和上我。”
气氛一下变得凝固。
今天是叶老三头一次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还要再加上个薛茂明头一次被人当面给难堪——
薛茂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应该的，应该的！”
他轻轻拽了拽叶老三的袖子：“老三，给郭兴国上柱香。”
老胡的一个手下适时递上香。
叶老三面无表情地接过，目光看向棺材。
老胡靠在门框上冷笑：“心不诚，真没必要来啊，早干嘛去了？要不是洁姑出事了，我估计你都不肯过来吧，哪怕你知道郭兴国的事，根本就是你冤枉他了，只不过，你对这个手下没感情呗！”
谭飞一个眼神制止了老胡。
他站在灵堂一侧，像一尊雕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叶老三浑身僵硬，他皱眉看着手里的香，再抬头，看向郭兴国的棺材。
郭兴国活着的时候，叶老三看他还算顺眼，否则不会把他留在身边。
但也仅仅只是顺眼而已，再多的，就没了。
随便上了上香，叶老三就把香插上了。
便也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灵堂一侧的谭飞忽然快步走过来。
他的速度非常非常快，叶老三觉察到什么，抬起头来，谭飞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膝盖里。
叶老三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谭飞又压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按了下去，强迫他跪在了郭兴国的棺材前。
薛茂明异常激动：“谭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