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闻言,赶紧扶陆君砚下马车,陆君砚却不理他,反而道,“何世子,来搭把手。”
何昱:……
他抬步过去,伸出手去扶,也并不是多大件事。
可陆君砚却迟迟不下马车,何昱正皱眉,就感觉到云初拿了一块帕子,放在何昱的掌心,接着,陆君砚整个人的重量才落了过来,借他力下了马车。
下来后,他还补充解释道,“世子见谅,我们两个大男人,当街拉拉扯扯并不太好。”
何昱终于有些忍不了了,他沉声,“陆世子既知晓,又为何非要我扶你?”
陆君砚勾唇,“你不是想感谢知念,谢她就是谢我。瞧你,方才还坦然又诚心,这就见气了。”
何昱突然觉得陆君砚也许不只是眼睛有问题,只怕是脑子也不大正常!
明明是荣安侯府尊贵的世子,行事却如同街边泼皮无赖一般,不过看在他有眼疾的份上,何昱暂且忍了。
两人进了玉裳阁,方才江知念已经和何皎皎上去了,又吩咐掌柜若是何世子跟进来,就引他上去。
在台阶前,陆君砚又停了下来,何昱吸气,自觉搭着手帕去扶,这会儿陆君砚又非要云初来扶了,叫何昱白忙活一场。
何昱无语,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陆君砚在和他搭话,“之前跟在父亲身边时,听闻你们潼门关的舞姬闻名整个大绥,何家驻守在潼门关,世子对此应当颇有见地。”
何昱彻底皱眉,潼门关的舞姬,都是商人走商贩卖,以女子来笼络人心,父亲自接手潼门关后,便明令禁止,只是表面上被禁止了,私底下总是不能断绝。
更何况,他何家清白世家,从来不沾染这些,“世子慎言。”
却想着,“世子提及舞姬,可是想要纳一个妾室?”心中更是不屑,这个陆君砚,眼睛都看不到了,还这么多花花肠子。
“江姑娘已经足够好,世子这般,我却为江姑娘不值。”
瞧瞧,又轮得到他来不值了?陆君砚轻嗤一声,“我说你,比我还大几个月,怎么还没娶妻?纳个妾也好。”
“我未婚妻,我自然知晓她的好。”
何昱了然,眼看就要到二楼包厢了,届时进去,当着江知念的面,他不好唐突,索性直言道,“之前在围场上,与江姑娘相处过几日,传言说才貌双绝所言不虚。”
“如今在京城重逢,见她商贾之道也是精通,偌大的玉裳阁,经营得红火闹热,我实在佩服。”
“依我所见,江姑娘当如天上之飞雁,翱翔与广阔天空,不该囿于一方天地之中,束其手脚,失了鲜活。”
这一方天地,指的就是陆君砚,江知念要是嫁到荣安侯府,府门深深,她只会被内宅阴私不断消耗,就像之前江知念在江府一般。
在何昱看来,嫁给陆君砚,无疑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荣安侯府与勇毅侯府一般,在随便撕一页族谱,往上数也与皇家沾染关系,这种世家,就越是水深火热。
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在潼门关,人丁简单,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规矩,自由得多。
陆君砚冷笑一声,“怎么,我荣安侯府是不给她吃饭吗,叫她失了鲜活?”
“何世子,有话不妨直说,荣安侯府娇养不起她,难不成你镇国公府就成了?潼门关风沙那么大,她那张脸去了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
“你只看到她好胜强大的一面,可知晓她素日里挑剔得很?”
“京城规矩是多,但她也能随心做喜欢的事情。她并非一株草木,若是不喜欢会说会走,正如何世子说,知念与旁的女子不同,她无需谁娇养,为她谋划生活,让万物如其是,才是她想要的。”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万物如其是。
何昱脚步停下,看向陆君砚的眼神变得与方才不同,陆君砚已经走在前面了,而他却在想,这个陆世子,或许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知念正与何皎皎说着为她做两身新衣裳,这段时日何皎皎在京城,京中贵女们渐渐开始邀她去各种小宴,何皎皎心中清楚,一来,她们看中了她身后的镇国公府;二来,她与她阿兄都还未曾婚配。
多得是人打着主意。
这些请帖,自然送不到江知念这里来了,江知念没有别的想法,却想着何皎皎穿上玉裳阁的衣服去参加小宴,别人瞧见好看,便都想来这里定做衣服。
抬眼就看到陆君砚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才是何昱。
江知念原本以为陆君砚已经走了,此刻看到他有些惊讶,“世子怎么来了?”
“我与何世子相谈甚欢,便一道上来了。”
相谈甚欢?这两人,难道认识?
何昱走来,神情与往常并无异样。
“不如我带你一起去吧,这玉露衣还是得你穿才最美。”
“玉露衣?”何昱出声,何皎皎便把江知念亲自画的图拿给他瞧,“阿兄,是念念想出的成衣款式。”
“江姑娘还有这般本事?”何昱眸光一亮。
江知念含笑垂眼,“不过是随意琢磨的。”说着,余光察觉到陆君砚那边,他瞧不见。
她便出声道,“上襦是蜜合色,下裙做的群青色,裙头以同色松石镶嵌,绣有团花,外披芍药大袖。”
这配色实在大胆,与市面上成衣的搭配很是不一样。
何昱将此看在眼里,陆君砚看不见,江知念便给他详细描述,仿佛这两人是已经成婚多年的夫妻,如此配合默契。
“哪有不请自来的道理,这玉露衣就是专门为你做的。”
至此,何皎皎不好再推辞,她的确也很想穿玉露衣。江知念将玉露衣赶制完成后,送去了镇国公府,听闻当日,何皎皎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蜜合群青芍药,几乎无人将这三色搭配在一起,怎知凑在一起,是如此地衬人。
群青色衬得何皎皎肤色瓷白,可若单单此色,未免老气。
加以芍药大袖既添豆蔻感,又不失华贵大气。
不出意外,当日之后,玉裳阁的单子,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得知此消息的江知念,正窝在府上,折柳脸都笑开花了,将这几日的江夫人频频上门的晦气一扫而空。陈氏那日之后,每日总是上门来劝她。
江知念原以为,那一日闹得如此不堪之后,陈氏没脸再上门,可她就像有人安排任务似的,日日都上门来,连吃几日闭门羹也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