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江知念的面前达成协议,说完,何皎皎便去寻何昱。
潼门关现在尚且太平,何皎皎与何昱正好借万寿节入京住上一段时日,何昱经上次陆君砚提醒,也没有再跟在何皎皎身后。
算起来,江知念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何昱了。
“也不知皎皎可以在京城留多久。”看着何皎皎的背影,江知念感叹道,若是何皎皎回了潼门关,身边倒觉得冷清不少。
陆君砚断言,“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潼门关。”
江知念疑惑,“陆世子怎么知晓?”
“前不久潼门关力战楼兰,使其节节败退,镇国公应当正与楼兰和谈,届时楼兰使者还会入宫觐见,倘若何世子现在回去,届时又要护送使者入京,一来一回岂不白白折腾。”
“其二,和谈结束自会论功行赏,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如何赏赐何家?”
江知念依稀记得前世也有这些事情,只是前世自己与何皎皎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关注何家。
前世的何家,在破楼兰那年末举家回京,长公主的小宴上,何家似乎也来了。只可惜她当时被江若祁算计,此后便被关入水牢。
现在想来,何家举家回京并不是临时起意,经陆君砚这般提醒,她忽然也明白了何家的用意。
镇国公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破了楼兰对大绥来说是好事,可于何家来说,却不一定。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功高盖主,必受忌惮。
何家为了自保,才会自请举家回京。
“圣上与镇国公可是一起长大的。”江知念道。
陆君砚意味深长道,“是又如何,在其位谋其政。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知晓,各方势力需要平衡,并不是有少年时的情谊就能全然相信。”
“哪怕圣上敢赌,也不能拿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做赌。”
江知念了然,想到前世何家做的决定,“皎皎与世子一道入京,也能看出来何家的态度,圣上应该欣慰于这份年少的情谊。”
这倒是,倘若何家有一丝大逆不道的心思,都不会让自己一双儿女入京待上这么久,显然镇国公的意思便是让圣上大可安心。
两人说话间,两岸间已经陆续布置好,其他世家已经换了衣裳,在舟旁等待,跃跃欲试。
唯独太子给荣安侯府准备的龙舟旁空空如也。
云初提醒道,“世子,该换衣裳了。”
今日陆君砚穿着一身月白银丝掐边衣袍,像是超脱三界之外的散仙。
陆君砚,“知念,且看我赢下这一局。”
江知念心中虽然还是担忧,但她并未再说什么,既然是陆君砚已经想好的事情,她不想也不该去干涉。
……
何皎皎寻来何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反正我们头一次参加赛舟盛会,权当练练手了。等日后有机会,我们镇国公府也制一条龙舟,如何?”
何昱目光落到江知念身上,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陆世子有眼疾,做掌舟人太过危险,江姑娘不曾劝劝?”
“他的决定,我负责支持就好。”江知念笑道,“若是世子能帮我看顾他一二,知念感激不尽。”
这话她觉得寻常,可落到何昱耳朵里,却没那么好受了。他神色微沉,还在犹豫,却被何皎皎缠着答应,“阿兄,求你了,我已经答应陆世子了。”
“倘若你不去,我也不好去。”
何昱:“……”
“阿兄……”
“好,我答应你。”此话,却不是应何皎皎的,何昱目光灼灼看向江知念,“有我在,定护世子无虞。”
江知念原本也是随口一说,何昱却回答得郑重其事。她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何皎皎已经拉着何昱去换衣裳。
太子身边的侍卫上前,“江姑娘,太子殿下邀您一道观赛。”
闻言,江知念侧头,目光穿过人群而去,正好能看到沈怀安坐在最上方,眼带戏谑地瞧着她,他的身侧此时的确也留有一个位置。
可江知念只看了一眼,便抽回目光,“不必了。”
她转身下了文江桥,往准备赛舟的地方去了。
又一次,江知念又一次拒绝了他。
沈怀安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陆君砚这个瞎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江知念今日,也定会因为选了陆君砚而后悔!
文江河的两岸,专门支有赛舟之人休息和准备的棚子,因着赛舟是世家子弟的活动,这些棚子并不简陋,林立在两岸,如同客栈一般。
江知念一路走来,看到不同世家身着着不同颜色的衣裳,除开赛舟的人,他们还备了击鼓之人,以此鼓舞来鼓舞赛舟。
再看荣安侯府这边,三三两两换好衣裳的人走出来,与其它棚子相比,清冷无比。
她刚准备踏入,便听到隔壁议论纷纷。
“今年怎么多了一个队伍?之前也没听说。”
“无妨,那是荣安侯府的舟,荣安侯府的世子患有眼疾,还要逞强掌舟,也成不了气候。”
“这掌舟虽然不用费力摇桨,可也是个技术活儿,立于舟前击鼓领导龙舟行进,时时把控观察,陆世子眼睛都瞧不见,如何掌舟?”
“呵,只怕是在闹着玩,届时看看不就知晓了?”
“你瞧荣安侯府什么也没准备,今日恐怕是要闹个大笑话咯!”
江知念凝眉,抬眼便看到换好衣服的陆君砚从里头走出来,她从未见过穿得如此修身利落的陆君砚,将他的身材修饰得挺拔有型。
暗红色的骑装叫他褪去如玉感,倒是衬出几分邪性来,云初在一旁给他引路,见了江知念,他出声道,“江姑娘,您怎么来了?”
陆君砚将玉冠换成了红色系带,骑装显得他宽肩窄腰,他走近江知念时,比起寻常,竟有几分压迫感。
是了,他身量本就很高。
“这里嘈杂,你怎么来了?”
江知念语气中难掩几分担忧,“文江河水流并不缓,陆世子多加小心,切不可勉强为之。”
“这般不信我?”陆君砚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