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抓到了?”所有的视线都看过来。
来传话的人气喘吁吁道:“城门已开,都说抓到了,不信你们去瞧!”
东西城门因此事封锁了一早上,直至晌午才开,百姓们并未瞧见那北齐细作的模样,想来是已被抓去刑部问审。
事情有了着落,也就没多少人关注了。
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驶离京城,车轱辘滚过青石砖面,外边嘈杂的热闹声渐渐远去。
“你们朝廷的官员还真好糊弄,我只是牺牲了一颗棋子,他们就信了,想抓我,哼,想得美!”闻烟头枕着手臂,得意地道。
贺榆坐在她对面,没有搭腔,他手指紧攥成拳放在膝上,坐立难安,不时瞥向旁边的女子。
这马车极宽敞,许青栀躺在最里间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身上的太监服也换成了月白襦裙。
听着闻烟的话,她在心中摇头。
朝廷没有找到她,怎会轻易开城门,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北齐人放松警惕罢了。
闻烟的行踪早已暴露,上百名暗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闻烟不敢耽搁,也不敢在驿站停留,催促马夫快些赶路。
等与其他北齐人接应,她才是彻底安全了。
突然,马车猛地剧烈颠簸。
闻烟心下一惊,连忙把二郎腿放下,稳住了身形。
贺榆则是半跪过去护住将要从软榻上翻下来的许青栀,女子滚入他怀中,被他牢牢护住。
也因顾着许青栀,他后背猛地撞到了坚硬的车座,疼得倒吸一口气,闷哼出声。
贺榆身上是清苦的药味,与他的气质如出一辙。
贺榆垂眸时,与许青栀对视上,他心口一颤,只想再抱得久一些,但他还是克制的将女子抱回了软榻上,没有半分僭越。
“出什么事了?!”闻烟已然拔出匕首,满脸警惕。
车夫的声音从外传来:“车轮卡住了。”
闻烟便撩开帘子出去了。
车夫正弯腰查看轮子的情况。
闻烟跳下车辕,朝周围看去,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减退。
四周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丝风声也无,静悄悄的。
天色逐渐变暗,呈现一抹铅灰色,马匹焦躁地踢踏着蹄子。
不一会儿,贺榆也下来了,问道:“还没弄好?”
车夫折腾得满头大汗:“这轮子就算弄出来也坏了,走不了多远。”
闻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不管怎么说,先弄出来再说。”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能在此地停留过久,这里离京城不足百里,要是朝廷反应过来,极容易追上他们。
就在车夫弯腰下去时,突然嗖的一声,一根箭矢破空而来,钉在了车辕上。
车夫下意识捂住脑袋,趴在了地上。
闻烟脸色一变,扭头看向竹林深处,果然见到十几道影子唰唰出现。
“糟了,快走!”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赶贺榆上车,自己则跳上车辕,拿过马鞭,奋力一挥。
马匹发出嘶鸣,抬起前蹄,竟是将卡死的车轮抬了起来,而后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奔去。
数十名暗卫追了上去,闻烟回头扫了一眼,心跳得极快,又挥了几鞭。
马匹跑得越快,马车却越来越晃,原是车轮变形开裂,逐渐有脱落之势。
前方地势险峻,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贺榆撩开帘子,在簌簌风声中急切地喊道:“快停车!”
“不能停!”
闻烟头也不回地说道。
马车在前方疾驰,暗卫在后方紧追不舍。
贺榆将匕首横在闻烟脖颈上,冷声道:“停车。”
“你!”
闻烟感觉到脖颈传来刺痛,急忙道:“要是被追上,就回不了北齐了!你难道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贺榆充耳不闻,用了几分力,刀刃上立马见了血,男人厉声道:“我让你停车!”
闻烟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大惊道:“是你在给朝廷传信!”
“可是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只要去了北齐,你就能彻底拥有......”
噗呲。
贺榆垂下眼,一刀刺进了闻烟的咽喉。
“你话太多了。”
闻烟没料到他二话不说就下杀手,瞳孔巨震,身形都有些不稳了。
就在贺榆将匕首拔出时,岂料闻烟反手握住刀刃,用力一甩扎进了马屁股,趁贺榆未反应过来时,抱住他一同滚下马车。
两人滚到了一处,浑身骨头都快撞散架,等贺榆踹开闻烟匆匆抬头时,受了刺激的马匹已经不受控制地奔向远处。
如若没记错,那边就是悬崖。
贺榆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下来,瘫坐在地。
这边马车就快冲出悬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几十根铁爪弯钩如银蛇般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死死勾住马车。
与此同时利箭从侧面破空而来,断了马匹和马车唯一的链接,紧接着就见马匹摔下悬崖,而马车停在深渊边缘,落石骨碌碌滚了下去......
裴珩和曲统领急忙朝马车奔去。
裴珩撩开车帘,就看到许青栀倒在里面,昏迷不醒。
一瞬间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男人脸上的心疼愧疚是曲统领从未见过的。
裴珩红着眼眶,他在怪自己。
他不敢想象,若是砚书砚溪年幼丧母,将来问起时,他该如何面对他们。
如果不是他将她丢在马场,她也不会被北齐狗贼掳走,平白吃这么多苦头,险些丢了性命。
都是他的错。
等贺榆一瘸一拐赶来时,就见帝王将许青栀圈在怀里,他不由停下步伐,不敢再靠近。
......
闻烟很幸运,贺榆那一刀只差一寸就能当场要了她命,最后她只是伤了嗓子,说不出话。
虽然裴珩很想杀了她,但她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因此命人将她治好,关进了天牢里。
至于贺榆,他也受了重伤,告假回去养伤了。
等许青栀醒来时,已是两天后。
她身在熟悉的皇宫中。
夏嬷嬷、白芷、白薇、小德子等人都在,他们的眼睛都有点红。
“快去禀陛下,娘娘醒了!”
许青栀被白芷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她头上缠着头巾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白薇端了汤药来。
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药,大家满眼心疼,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话。
太医说了,许青栀才经历了那般惊险可怕的事,又撞了脑袋,眼下要以修养为重,莫要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喝了半碗药,身穿龙袍的裴珩便进来了。
“枝枝,你醒了。”裴珩温声道,自然地坐过去,然后朝白薇伸手,“朕来喂。”
他接过白薇手里的汤药,见许青栀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枝枝,你......”
“你是谁?”
许青栀这句话瞬间让裴珩的心沉入谷底:“你,不认识朕了?”
只见她抬眼看向其他人,眼睛澄澈明亮,又透着茫然和警惕。
“你们又是谁,我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