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演讲之后,苏苡安把仅剩的一坛酒倒入了河里,和六千将士同饮壮行酒,而后,带着她的一千府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此行的任务是:
诱敌深入!
攻城战是最难打的,他们老弱病残打不了一点,那就把敌人引出城来。
彼时,雁回城内,镇北军的主力都撤走了,只留下一万官兵驻守。
这些官兵,虽然没有以一敌十的战斗力,但是也不拉胯,只守城不进攻,以少胜多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对面有五万大军同时攻城,他们也是可以守住的。
尤其是还有乌二坐镇,他最能稳得住,彼时,不管对面的玄铁营怎么叫阵,他就是不出城。
此情此景给乌三急得直跳脚,
“哥哥,你给我三千兵马,要我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乌二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
“这里没有你哥哥!”
乌三讨了个没趣,吐了吐舌头,也没换回乌二的好脸色。
战场上只有上下级,没有兄妹。
高升站出来打圆场,
“乌三将军,咱们得到的情报,对面主力军撤走了,可能是一场阴谋,护国公主用兵最是狡诈,咱们不能轻敌的。”
乌三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什么护国公主?你没听说护国公主早就回阙都了吗?
我派去的那个细作,那天都看到她的背影了,可惜,她的马实在太快了,没看到正脸。
人家护国公主现在的目标是在阙都和摄政王争皇权,以后,露脸的场合肯定少不了,弄到她的画像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我就亲自去阙都刺杀她,好了了你们多年的心愿。”
倏尔,乌二打断了他们的话,
“看天上,那是什么?”
乌三和高升同时抬头,
“是鸟吗?”
片刻之后,他们才看清,那是纸鸢!
乌三蹙眉不解,
“对面的纸鸢怎么飞咱们这里来了?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乌三说到这里,终于察觉出了情况不对。
若是一只两只,可以说是对面的北幽娃娃放纸鸢断了线,飞过来的,可是,彼时的天空,密密麻麻一片纸鸢,少说也有几百只。
乌二虽然不知道这纸鸢有什么猫腻,但是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就是了,他一声令下,
“弓箭手准备拦截纸鸢,不许让一个纸鸢飞过城池!”
可是,这些纸鸢飞得太高了,得强弓射手才能射到。
然而,能拉开六石弓的强弓射手,本就凤毛麟角,彼时,被射落的纸鸢寥寥无几。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绝大部分纸鸢,飞过了城楼。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鸢,而是带着竹筒包着鱼油的纸鸢火箭。
一路乘着北风而来,竹筒里的鱼油燃烧一会儿之后,就会点燃纸鸢。
纸鸢坠落到了哪里,就会点燃哪里。
不多时,雁回城里就四处着起火来。
春季风大,这样放火放下去,会把雁回城烧成灰烬的,甚至,要累及雁回城后面的几座山。
山火一旦蔓延起来,相邻的几个城池也保不住了……
乌二一看这危急情况,眉头拧成了麻花:
不去把远处那群放纸鸢的北幽人给砍死,怕是不能解决问题了。
可是,皇命是无论什么情况,镇北军都不许出雁回城,只能打守城战……
乌二气得面部狰狞,咬碎了后槽牙,
“最毒不过妇人心!那个毒妇真是太毒了!从前还能讲点武德,现在连武德都不讲了!”
“放火烧城,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何止不讲武德啊,简直是不讲人伦啊!”
乌三抱怨着,回首往向雁回城城内的情况,又焦急地对乌二说,
“乌将军,你要懂得变通啊!皇命的终极意义,是守护住百姓。
你看城里,好多起火点啊,咱们再不出兵阻止他们,任由这样烧下去,雁回城就要变成一片焦土了。
咱们守住那样的城池,还有何意义?”
“玄铁营靠近了!”说话的是高升。
乌二和乌三同时扭过头来,同步上前两步,手撑着城墙,看过去。
只见,对面骑兵和步兵加起来,也就一千人左右的样子。
乌三费解,
“他们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攻城啊?都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乌三说这话,也并非吹牛,她现在已经是镇北军的千夫长了,手下正好有一千人。
一千打一千,她可太有自信大获全胜了。
玄铁营的兵马行至近前,在弓箭的射程之外驻足。
目力之所,乌二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看清了在前方领兵之人。
那一瞬间,他虎躯一颤,脑子嗡的一下,白了一片,失去了思考能力。
苏苡安朗声叫阵,
“乌二将军,别来无恙!”
她怎么会在这里?
乌二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一股股心痛袭来,泪湿眼眶:
老天爷,你是想要了吾皇的命嘛!
皇上御驾亲征百越,就是想去抓她。
灭了她的国家,让她从此再也没有母国可效忠,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皇后……
可是,如今,我却在这里见到了她。
看她这架势,她或许,就是……
乌二甚至都不敢在脑海里把这个让皇上魂牵梦萦的女人和北幽的护国公主联系起来。
他无法想象皇上最后一丝希望幻灭的痛楚。
皇上跟他说过,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他可以接受皇后是任何人,只要她肯回到他的身边,他就既往不咎,只要她不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就好。
吾皇都把底线放这么低了,可是,老天爷,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啊?为何要对吾皇如此残忍啊?他是犯了天条了吗……
“我滴个乖乖,她不会就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吧?”
乌三惊愕半晌,回神之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没有任何人相应她。
乌三扭头看看站在她左边的哥哥,哥哥好像绷不住了,硕大的身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快要哭了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站在她左边的高将军。
高升攥着拳头,早已泪流满面。
彼时,高升心中的痛苦,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先前,乌二告诉他,皇后是百越的细作,他都没有信。
皇后那么好一个人,为他治疗腿伤,他成亲之时,还给了他几辈子都赚不到的礼金,成婚后,为他调节家庭矛盾,保护他的孕妻,给他的女儿赐名。
她若是细作,如此施恩,早就开口策反他了。
可是,皇后不仅没有策反他,甚至,从未要求他为她办过任何一件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百越的细作?
为此,他还和皇上进言。
最后,还被皇上赏了五十军棍,连降了三级,发配到了北疆来戍边……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出现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大耳光。
她的确不是百越的细作,可她是北幽人!
她现在穿成这样,又站在这个位置,身后还打着护国公主的旗帜,那只能说明,她就是北幽的护国公主!
比百越的细作还可恶一百倍!一千倍!
彼时,雪重楼抖了一下缰绳,战马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护国公主的身边。
他放亮嗓子,冲着城楼之上喊话,语气挑衅又撩惹,
“女将军,婚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