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唇边露出苦笑,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找不到她了,也知道为何过往的事情被人查得一清二楚,得了一个流放的结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因为皇帝容不下他了!
韩连敬陷入回忆中,当初他还是洛父门下学生时,就见过洛朝夕,她端庄得体,是世家夫人的不二人选,门槛都要被别家踏破了。
在得知洛父有意从众多学生中挑选一个可靠的,将女儿嫁给对方,他深知有这样一个岳父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多大的便利,便卯足了劲儿在洛父面前刷脸,成功得到洛父的青睐。
他和洛朝夕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才娶了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成亲那天,他掀开盖头看到盖头底下娇美的容颜时,他也曾心动过。
如果没有他母亲闹的这一出,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洛朝夕还是他的妻,皇帝也不会视他为眼中钉。
可他能怪他母亲吗?那种情况下,他母亲只是为了他着想……
他能怪谁?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韩连敬只觉得命运弄人。
“傻愣着干嘛?快走!再不走天黑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你就睡在荒郊野外吧!”身后的官兵推了他一把,凶巴巴地吼一声,“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啊?!”
韩连敬收回目光,沉默着一步一步地朝城外走去,离开这座象征着繁华与权势的京城。
盛大的迎亲队伍途经韩府外,喧闹的声音传进寂静的院子里。
自从韩连敬被定罪流放之后,韩府大部分下人都不敢待了,一个个主动请辞,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如今的韩府清冷又空旷,只剩几个仆从还在。
魏氏的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听见从外面传进来的喧闹声,魏氏重重咳嗽几声,睁开眼睛。
“外面为什么吵吵闹闹的?”
王婆子道,“今日是皇上大婚,外面应当是迎亲的队伍经过,吵到您了?”
魏氏叹了口气,恹恹地闭上眼。
“老夫人,您该喝药了,奴婢去给您端药来。”
今日是韩连敬流放的日子,但魏氏病重,卧床不起,王婆子不愿她折腾自己的身体,便跟她说韩连敬前些日子已经从京城出发了,这才消了魏氏送行的心思。
王婆子走后,两个丫鬟路过魏氏屋外的走廊,小声说着话。
“皇上成亲的排场真大啊,这皇后娘娘可真有福。”
“听说皇后相貌出众,是个绝色美人,所以哪怕是二嫁之身,皇上也喜欢得紧。”
“相貌出众?能有咱们之前的夫人好看吗?这京城里我还没见过哪家女子比咱们前夫人还好看的。”
“可惜了,咱们夫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话声虽小,但屋内的人也能隐隐约约听个清楚。随着声音渐渐远去,床上的魏氏猛地睁开眼睛,一双凹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皇后难不成就是……
她不敢往下想了,越是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越是堵得慌。难不成韩家这个结局,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
长长的队伍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才浩浩荡荡地回宫。此次帝王大婚和封后大典一同举行,礼节繁多,等洛朝夕被送回乾明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一整天拜完这里又拜那里,洛朝夕穿着繁重的礼服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回到寝殿便让人拆了她头上的凤冠。
扶着脖子扭了扭,洛朝夕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掉,看着殿里熟悉的装饰,奇怪道,“怎么是乾明殿,我的寝宫呢?”
画屏笑着开口,“皇上说您以后跟他一起住在乾明殿。”
“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喜爱娘娘,这屋子里摆设都是按照娘娘的喜好来的,柜子里还放了满满一柜子特意定做的衣服和首饰。”
“依奴婢看,皇上才是您的良人。”
洛朝夕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帮皇上说好话,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画屏捂着脑袋喊冤枉,“奴婢是真心觉得,皇上比韩连敬好多了,所以娘娘也该往前看,若是因为留恋过去,错过了真正好的姻缘就可惜了。”
画屏觉得以她家小姐的性子,肯定会陷在过去,何况小姐从小读的都是些女戒女则,思想里都是一女不事二夫,所以肯定很难接受新的婚姻。
然而洛朝夕是什么人,韩连敬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凤凰男,自然不可能留恋,但是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
“画屏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既然愿意嫁给皇上,就证明我愿意给自己和皇上一个机会。若是皇上不离,我便不弃,这般过一辈子也挺好。”
“娘娘能这么想就好。”画屏欣慰。
主仆俩的对话正好被回到殿外的慕容凌听了个正着,原本就有几分上扬的嘴角在听见里心心念念的人儿说的话之后,更是又往上翘了一点。
心情大好。
他推门而入,殿内众人纷纷行礼。
慕容凌摆摆手让众人下去领赏,画屏也自觉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殿门关上。
慕容凌细细打量着眼前娇美的女子,洛朝夕少有如此盛装打扮的时候,在慕容凌面前还是第一次,眉眼如画,琼鼻挺翘,唇如点朱,美得不似人间所有,一双眼睛看向人的时候,像是盛了一池春水。
慕容凌一时看得出了神。
洛朝夕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心中扑通扑通的,下意识地避开眼睛,有些羞恼,“皇上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朕的皇后真美,朕想一直盯着你看。”
洛朝夕嗔了他一眼,“皇上一点儿也不自重。”
被她含娇带嗔地瞪了一眼,慕容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