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殿内,房顶铺满琉璃瓦,云顶金丝楠木做梁,水晶吊灯垂下,壁砌生光,锁窗曜日,工巧至极。
殿内陈列着八个大鼎,鼎内烧着上好的沉香,大殿内袅袅生香。
九级白玉台阶,琉璃镂金栏杆,栏杆上的赤金狮子熠熠生辉,台阶上中央摆着一张金漆雕龙宝座。
大殿左右两侧摆放着几十张梨花檀木矮几,上面铺满点心吃食,看得人眼花缭乱。
太后坐在上首,皇帝领着众臣及官眷跪倒在地,“母后六十寿辰,儿臣携众臣给您拜寿,恭祝您福寿全。松柏长青添岁辉,桃李满园映春晖。愿君如龙腾四海,寿比南山不老仙。”
太后喜上眉梢,站起身过来扶起皇帝,“平身,皇上有心了!”
皇帝顺势而起,扶着太后的手,眼角湿润。
随后三人端坐大殿中央,陈立朗声宣道:“寿宴开始!”
丝竹之声悠长,一群身着紫衣的少女袅袅娜娜走出,停在大殿中央。
舞姿翩翩,歌声婉转,一曲舞罢,为首的少女蹲下来祝福:“恭祝太后娘娘,身体健康如常青树,龙马精神永不衰。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笑口常开乐无边,岁岁平安如意年。”
太后与皇帝相视一笑,这太平盛世终究是他们母子俩的。
“平身,赏!”太后兴致高涨。
少女们撤出去,陈立又宣布,“启禀陛下、太后,皇子公主们给太后娘娘准备了礼物,请太后娘娘笑纳。”
“哦?那老婆子我倒要好好看看孙子孙女们准备了什么?”太后笑着调侃。
容贵妃瞅准实际,接过话头:“太后您正是好时候,儿孙满堂,臣妾们都羡慕不来呢!”
“哈哈……容贵妃倒是惯会哄老婆子开心。”太后知道容贵妃深得皇帝喜爱,打趣回应。
皇帝看着她们闲谈,笑意满满。
“母后,您别光顾着跟容儿打趣,您先看看孙子孙女们准备的寿礼吧!”
“好好好!聊着聊着就忘了,快看看!”太后正襟危坐。
另外一名公公拿着长长的名册开始念:“大皇子邱泊简金佛一尊,二皇子邱铭泽玉如意一对……三公主邱舒绒玉面屏风一扇……十公主邱予初百寿图绣品一幅……”
邱予初淡淡听着,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等公公说完,邱予初先发制人,站出队列。正式跪拜道,“予初恭祝太后娘娘如青松常翠,岁月无痕;似黄鹤添翅,高寿延年,福寿安康,喜乐无忧。”
邱景湛看着邱予初如此胆大妄为,心下担忧,想眼神示意她不要乱来。
其他皇子公主都没开始拜寿,皇帝面色讶然,没想到邱予初会在此时此刻站出来,她不是没有规矩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太后,她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些不悦。
没等太后开口,皇帝先开口提醒道,“小十莫急,你的兄长姐妹还没开始!先等等……”
邱予初神情很是抱歉,赶紧又说,“父皇、太后娘娘恕罪,予初深知长幼有序,只是予初刚刚听到,公公所念名册上的寿礼与予初准备的不一样,害怕扰了太后娘娘兴致,所以斗胆抢先发言,请父皇、太后娘娘责罚!”
说完匐在地上,谦卑恭顺。
太后一听,眼神微眯,转头盯着刚刚读名册的太监。
皇帝听着也不对劲,质问道,“怎么回事?”
公公打开名册仔细查看,细声回道,“启禀陛下,名册上记载十公主邱予初的礼物确实是百寿图绣品一幅。”说完把名册递给陈立。
陈立接过,拿到皇帝跟前,确实是写着百寿图绣品一幅。
皇帝转头问:“小十,这是怎么一回事?”
邱予初端正身体,略微抬头,认真回道,“启禀父皇,予初就是听到名册跟儿臣准备的礼物不同,所以才觉得奇怪,莫非是内务府弄错了?”
皇帝眉头紧蹙,瞥向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公瞪大双眼,没想到锅又甩到他这里,连忙跪下,“启禀陛下,这些名册是前些日子内务府的小太监去各个皇子公主处亲自问的,奴才汇总成册。”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是汇总,要有问题也是下属有问题!老滑头,邱予初暗笑。
“是谁去问的?”皇帝接着问。
“回陛下,是内务府管理登记造册的小海子去问的。”
“宣小海子。”皇帝越发觉得今天的事情很是蹊跷,转头又对太后解释,“母后稍等,儿臣觉得此事蹊跷,咱们先弄清楚。”
太后早就看出皇帝有意偏袒邱予初,才会继续追查,她当然不会去触逆鳞。
深居后宫多年,她一直秉承着爱屋及乌的观念,所以才能屹立不倒。
便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我儿英明,查清楚吧!”说完深深打量邱予初。
半晌,陈立提醒皇帝:“陛下,小海子到。”
“带进来!”
一个瘦小的太监被带进来,跪在地上,慌乱地行礼。
“好了,朕问你,此次太后寿礼名册可是你所做?”皇帝威严问道。
小海子身体有些发抖回道:“回陛下,是奴才做的!”
“那上面的内容可万无一失?”皇帝追问。
“奴才都是去皇子、公主住处问的!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与邱予初对视一眼,邱予初心领神会。
站起来问道:“那我问你,你说我送给太后娘娘什么寿礼?”
小海子眼珠一转,思索一番,“十公主邱予初送太后娘娘的是百寿图绣品一幅。”
邱予初接着问,“你什么时候问的我?”
小海子略有些紧张,吞了口口水回道,“好像是前天下午。”
邱予初唇角一扯:“你说谎!前日虽然休沐,但是我被先生留在辟雍殿抄写文章,一直到晚上才回揽月阁,先生以及辟雍殿上下都可作证,你说谎有何居心?”
小海子身形一晃,哆哆嗦嗦,“奴才……奴才记错了,奴才是问了您的贴身宫女思洛,她告知奴才的。”
“哦?思洛告诉你的?什么时候告诉你的?”邱予初笑得邪魅。
“是……就是前日下午。”小海子眼一闭,心一横。
“呵呵……”邱予初轻笑一声,“你呀你呀,事到如今还在胡诌,思洛十日前就被抽调到万寿殿当差,已经有五日左右没有回揽月阁了,怎么?内务府安排的差事你还不知道?”
小海子两眼一抹黑,完全匍匐在地。
“还不如实交代?”邱予初大声呵斥。
“奴才说,奴才说,是六公主身边的宫女巧萃让奴才改的。当日奴才去问完六公主的礼物,巧萃就出来让奴才如此写的,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道,请皇上明察。”小海子不停地磕头解释。
皇帝大怒:“邱钟惠何在?”
邱钟惠如当头一棒,扭捏出列行礼:“父皇,儿臣在。”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面色冷峻。
“启禀父皇,儿臣不知。”邱钟惠低垂着头。
“你的丫鬟你不知道?说出去谁信?”皇帝没有耐心了。
“陛下明鉴,儿臣真的不知道。”邱钟惠还是一口咬定。
“宣巧萃!”皇帝怒火中烧。
片刻之后,巧萃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皇帝不耐地摆手:“说,你为什么给小海子说把十公主的礼物名册改成百寿图绣品?”
巧萃瞥向邱钟惠,被邱钟惠瞪得低下头,“回陛下,那日奴婢巧遇思洛,听思洛说的,小海子公公说十公主没在揽月阁怕是交不了差,所以奴婢想着思洛说的总不会错,于是就私自告诉了小海子公公,他填上之后便好交差。”
“你听思洛说的?”皇帝扶着脑袋,微眯双眼。
邱予初眸底染上讶然之色,莫非思洛真的跟她说了?那怕是不妙……此时她已陷入被动局面,若是思洛真的说了这件事,不管是她还是思洛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