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店里的厨师欢欢喜喜地收拾行囊,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路途,而我却选择留了下来。望着窗外张灯结彩的街市,我心里五味杂陈,几番辗转反侧、深思熟虑之后,我决意要找老板娘好好谈一谈。我深知,自己怀揣着对淮扬菜的热爱与执着,绝不能任由它砸了淮扬菜的金字招牌。要是只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工钱,就敷衍了事、随意糊弄,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说起来,要不是父母当初那么爽快地应下这份工作,我或许也不会站在这儿。但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我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干出一番名堂。
华灯初上,店里的客人早已散尽,伙计们也都陆续下班回家,空旷的店面里此刻只剩下我和老板娘两人。我心里清楚,跟她讲那些高深莫测、文绉绉的大道理,她大概率是听不进去的,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老板娘,您就实话说,想不想把这生意做大做强,做得红红火火?”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想啊!”我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坚定地说:“好,既然如此,那您往后就听我的。”
老板娘见我如此自信满满,神色间透露出些许惊讶,不过她也是个爽快人,略一思索后便应道:“听你的也行,可万一这生意还是不见起色,那可咋整?我总不能就凭你这一句话,就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吧。再说了,你才刚刚毕业半年,毛头小子一个,哪来这么大的底气?”我胸脯一挺,斩钉截铁地说:“老板娘,您放心,如果这生意一直起不来,我这个月的工资分文不要,就当是我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老板娘听我这么一说,似乎被我的决心打动,她微微颔首,沉声道:“行,要是生意真能好起来,你的工资我给你加倍。”就这样,我和老板娘一拍即合,签下了这份对赌协议。
签完协议后,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按照自己心中的盘算,精心拟出了一份全新的菜单。说到价格,这可让我犯了难,由于各地的消费水平和市场行情差异较大,我一时半会儿还拿捏不准具体定价,不过我心里有个底,最起码有一部分菜品得在原来售价的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二十以上。老板娘看着菜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去采购食材了。可过程并不顺利,有一部分食材在我们这个小镇上根本寻不到踪迹,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到市里去采买,好在路途不算太远,我估摸着两三天应该就能把所需的食材置办齐全。
食材陆陆续续地运回来了,我满心欢喜地跑去查看,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就拿豆腐干来说,和扬州本地正宗的比起来,那品质简直差了好几个档次。我心里明白,这也怪不得别人,毕竟原产地的东西在口感、质地等各方面先天就占有优势,其他食材也是如此,倒不是我故意贬低咱们这儿。虽说如此,可东西都买回来了,总不能直接扔掉吧,况且相较于店里之前采购的那些豆腐干,这批好歹也算得上是优质货了。
我把心思重新放回菜品制作上,对于那些原本用纯肉末制作的狮子头,我加入精心熬制的高汤提鲜,价格上调一成;而用纯手工切的肉丁、搭配爽脆马蹄的狮子头,一来耗费人工,二来加入了高汤,成本大幅提升,所以价格直接涨了三成。其他菜肴也是一样,我都尽可能地筛选出最佳食材,力求还原淮扬菜的本味。虽说成本像坐了火箭似的蹿升,但我已经在保证微利的前提下,把价格压到了最低限度,实在不敢一下子涨价太多,生怕引发顾客的不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切准备妥当,我让老板娘重新制作了塑封的临时菜单,看着那一碗碗鲜美的高汤,老板娘摆了摆手,示意她并不在乎这点小钱,此刻,我满心期待着新菜品能为店里带来转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心里透亮,当下生意每况愈下,已然持续了一个星期,可我依旧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自己的策略,半步都不愿退让。淮扬菜的精髓不就在于对品质的严苛把控吗?我既接手了,就绝不能砸了这块金字招牌,所以菜肴质量必须保证原汁原味。
老板娘眼见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对我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时不时就甩来几句冷言冷语:“你瞅瞅这生意,都被你折腾成啥样了?还守着你那些老规矩,钱都不挣了?”我虽心里委屈得要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但也明白她的难处,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这天,店里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我瞅准时机,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找老板娘再次深入交谈。我诚恳地对她说:“老板娘,我知道现在生意不好,您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您静下心来想想,咱淮扬菜能声名远扬、家喻户晓,靠的不就是对食材、工艺的高标准、严要求吗?我之所以不松口,就是因为从长远来看,只有过硬的菜肴质量,才能慢慢积攒口碑,吸引那些真正懂吃、追求品质的顾客上门,这才是咱店铺长久发展的根基啊。”老板娘眉头紧锁,冷哼一声,没接话。
生意不好,我心里也犯嘀咕,决定到门口瞅瞅,其他店生意咋样,也好找找原因,看看是我菜做得不好,还是另有隐情。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映入我的眼帘,他背着个旅行包,身姿矫健,路过店门口时,抬眼瞧了瞧招牌,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唉,现在都打着淮扬菜的招牌,可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那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不服气,迎上他的目光,说道:“老爷爷,未必吧。”
老爷爷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一撇,操着一口地道的四川方言说道:“你个青沟子娃儿,在这儿冒啥子皮皮哟,口气大得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