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金奴的话音未落,晁雄征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夜色笼罩着汴梁城,寒风呼啸,卷起街角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街道尽头,昏黄的灯笼下,的确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好像是两个人在等人。”晁雄征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高个子身形魁梧,像是一堵墙,矮个子则显得瘦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还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咳咳……咳咳……”清瘦少年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一般,听得人心里发堵。
“小五,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咱们先回去?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浓重的眉毛拧在一起,眼中满是担忧。
他抬手想要将少年拉到避风处,却被少年轻轻推开。
“不行,大哥,我一定要等到太子殿下。这次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少年语气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他裹紧了单薄的衣衫,试图抵御刺骨的寒风,但瘦削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可是你这身子……”大汉还想再劝,却被少年打断。
“大哥,我没事。这点苦,不算什么。”少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宫门,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只要能见到太子殿下,哪怕只有一句话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大汉叹了口气,他知道少年的心思。
为了这次机会,他们已经等了三天三夜,风餐露宿,粒米未进。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粗糙的大手带着厚茧,却传递着无限的关怀。
“哎……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晚会不会出来。”大汉抬头望了望天,夜色更深了,寒意也更重了。
“会的,一定会的……”少年低声呢喃,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一个小木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小五,就算太子殿下今晚不出来,咱们也不必在这里熬着。你看这城门紧闭,怕是……”大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怕是今晚不会有人出来了。”
“大哥,咱们已经露宿了三天,现在就算回去,又能去哪呢?”少年苦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总比露宿街头强些吧……”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等等吧,万一……万一太子殿下就出来了呢?”
大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见到太子殿下,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远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更显得萧瑟凄凉。
大汉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目光再次落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体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大汉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小五,你还记得……”
“小五,你还记得,当年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吗?”彪形大汉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回忆着久远的往事。
清瘦少年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
他当然记得。
那时他还只是个衣不蔽体的流浪儿,饿得奄奄一息,倒在路边。
是眼前这位大哥,像一座山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口饭吃,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
“大哥,我怎会忘记。”少年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当年要不是您,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这些年来,您为了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都记在心里。”
大汉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说什么傻话呢。咱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恐怕还在那黑煤窑里不见天日呢。”
少年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大哥是为了安慰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当年大哥为了救他,不惜以身犯险,从人贩子手里将他救了出来,自己却因此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
“大哥……”少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啦好啦,别婆婆妈妈的。”大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温暖,“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眼下最要紧的,是见到太子殿下,让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为了大哥,为了自己,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就在两人回忆往事,互相打气的时候,晁雄征和任金奴正从票号里走了出来。
夜色已深,汴梁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
“殿下,这票号的生意真是火爆啊,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任金奴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这可都是殿下您的功劳。”
晁雄征微微一笑,心情也十分愉悦。
票号的成功,不仅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为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金奴,这票号的利润固然可观,但盯着这块肥肉的人,恐怕也不少。”
任金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这世上,谁会嫌钱多呢?不过,有殿下您坐镇,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气氛轻松而愉悦。
突然,晁雄征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两个身影上。
昏黄的灯光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显得格外落寞。
“殿下,怎么了?”任金奴疑惑地问道。
晁雄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影。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
“殿下,您说咱们这票号,以后要不要也吸收一些百姓的存款呢?这样一来,咱们的资金就更充裕了。”任金奴试探性地问道。
晁雄征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开票号可以,但绝不能吸纳百姓的存款。”
“哦?这是为何?”任金奴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殿下您是不相信奴家吗?还是……舍不得让奴家赚更多的钱?”
晁雄征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任金奴一眼。
任金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地跺了跺脚:“殿下您真是的,总是这样捉弄奴家!”
晁雄征哈哈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他猛地转过头,向那两个身影看去,却发现那两人也正看着自己,
“殿下,他们好像……”任金奴顺着晁雄征的目光看去,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晁雄征抬手打断了。
“走,过去看看。”晁雄征说着,便迈开脚步,向那两人走去。
“金奴,皇家经商,终究是为了辅佐朝廷。”晁雄征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一丝郑重,“朝廷若富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票号所赚取的利润,最终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回馈于民。”
任金奴只是,这朝廷与皇家,终究是两码事。
若是朝廷腐朽不堪,殿下又当如何?
”
晁雄征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无垠的星空,语气悠远:“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君王为天下牧守,当以百姓之心为心,若倒行逆施,失了民心,这天下,也就离倾覆不远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任金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我辈所为,便是要让这天下,少一些压迫,多一些希望。让百姓知道,纵使身处逆境,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任金奴被晁雄征这番话深深触动,她原本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发自内心地说道:“殿下高瞻远瞩,奴家自愧不如。能追随殿下,是奴家三生修来的福分。”
寒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两人心中涌动的热血。
“殿下,您说,若是您生在唐朝,与那唐太宗李世民相比,又当如何?”任金奴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晁雄征微微一笑,
“此事,尚且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