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不要再添一碗……”何用小心翼翼地问道，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寝宫中格外清晰。
他紧张地盯着晁雄征，仿佛生怕对方一个不悦的眼神就会降下责罚。
晁雄征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不必了。”他起身，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苍白消瘦的手腕。
他神情平静，仿佛刚才的悲伤只是错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一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淡漠。
“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帝王的威严在此刻显露无疑，纵然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何用见状，心中叹息一声。
他知道，太子殿下这是不愿被人打扰，也不愿再勉强自己。
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说不出口。
他躬身应道：“是，奴才遵旨。” 随即，他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吩咐人将残羹冷炙撤下，又特意嘱咐御膳房随时待命，以备太子所需。
待众人退去后，寝宫内只剩下何用一人。
他望着晁雄征走向内室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太子殿下此刻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晁雄征步入寝殿，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寝殿内燃着安神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带来一丝宁静祥和的气息。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床顶悬挂的淡紫色纱幔上，眼神逐渐迷离……
“太子殿下，这江州城的景致，可还入您的眼？”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
[发生事件]
纱幔轻柔地垂落，如同情人的发丝，轻轻拂过晁雄征的脸颊。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丝滑的质感，仿佛触摸到了方百花的肌肤。
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往昔的甜蜜如潮水般涌来。
“太子殿下，这江州城的景致，可还入您的眼？”那声音清脆如黄鹂，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又隐隐透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爽。
晁雄征记得，那是他们初次相遇，在江州城外的一处茶肆。
他微服私访，而她是摩尼教的圣姑，女扮男装，英姿飒爽。
她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眉目如画，却又带着几分英气。
她坐在他对面，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耀眼夺目。
“江山如画，美人如玉。”晁雄征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他望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方百花闻言，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却又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掩饰自己的羞涩。
思绪流转，记忆的画面来到了一片烟波浩渺的水泊。
那是梁山水泊，方百花以摩尼教圣姑的身份，向梁山送来英雄帖。
水风拂面，带着湿润的凉意，吹动着方百花的衣袂，也吹动了晁雄征的心弦。
他们并肩站在船头，任由小舟在湖面上漂荡。
远处，芦苇荡漾，水鸟翻飞，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方百花指着远处的山峰，给他讲述着梁山泊的传说，声音清亮，如同珠落玉盘。
“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位睡美人？”方百花笑着问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晁雄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座山峰，轮廓像极了一位仰卧的女子。
他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想，这世间最美的睡美人，就在自己眼前。
记忆继续流淌，晁雄征仿佛又回到了繁华的东京城。
大相国寺内，香火缭绕，梵音阵阵。
他和方百花一起，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祈求着国泰民安，祈求着他们的爱情能够天长地久。
出了大相国寺，他们又来到了州桥夜市。
夜市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种小吃、杂耍、玩意儿琳琅满目。
方百花兴奋地拉着他，穿梭在人群中，品尝着各种美食，观看着各种表演。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让晁雄征的心都融化了。
“殿下……”一声低低的呼唤，打断了晁雄征的思绪。
他猛然回神，发现何用正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纱幔轻柔地垂落，如同情人的发丝，轻轻拂过晁雄征的脸颊。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丝滑的质感，仿佛触摸到了方百花肌肤的温润。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往昔的甜蜜与激情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裹挟着苦涩的浪花拍打着他的心房。
他想起四王会盟，捉了高衙内，冲出东京城的那一刻，意气风发，快意恩仇。
方百花骑着骏马，与他并驾齐驱，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涌动的热烈情愫。
他记得方百花爽朗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那是他听过最动听的旋律。
画面一转，晁雄征又回到了决堤的黄河边。
滔天的洪水咆哮着，吞噬着一切。
他力托水闸，筋疲力尽，却依旧咬牙坚持。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包围，窒息感袭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方百花焦急的脸庞。
她奋力地将他托出水面，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抓住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河水的腥味、方百花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以及她紧紧拥抱他的触感，至今仍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忘怀。
思绪再次飘远，两人最终还是天各一方。
他北上燕云，建立大燕，她则留在江南，继续领导摩尼教对抗朝廷。
他们虽然分隔两地，却有着共同的目标——推翻腐朽的宋朝统治。
他记得，每次收到方百花的来信，都会感到无比的欣慰和鼓舞。
信中，她会讲述江南的战事，也会倾诉对他的思念。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信件珍藏起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拿出来反复阅读，感受着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款款深情。
“百花……”晁雄征喃喃自语，他想起方百花最终死于摩尼教内部的争斗，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就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她本不该卷入这场纷争……”晁雄征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是谁？”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声音低沉而有力。
纱幔轻柔地垂落，如同情人的发丝，轻轻拂过晁雄征的脸颊。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丝滑的质感，脑海中浮现出方百花拒绝随他北上的情景。
她那时眼神坚定，语气坚决：“江南百姓需要我，摩尼教也需要我。殿下，我不能离开。” 当时他心中不悦，认为她不理解自己的雄心壮志，甚至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真挚。
如今想来，却是满腔无奈。
后来战事繁忙，他渐渐淡忘了这丝不快，却不想，这竟成了他们最后的诀别。
“百花……”晁雄征低声呢喃，心口一阵绞痛。
他终于明白，方百花的死，并非偶然。
摩尼教内部派系复杂，斗争激烈，她身为圣姑，位高权重，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他想起方百花信中曾隐晦地提过教内长老之间的矛盾，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些只言片语，分明是她在向他求助。
“我真是个蠢货！”晁雄征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榻，发出一声闷响。
他恨自己当初的疏忽大意，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方百花面临的危险。
如果他能早点派人保护她，如果他能多关心她一些，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他想起两人初见时的美好，想起她爽朗的笑声，想起她温柔的拥抱，想起她字里行间的款款深情……
这一切，都随着她的离去，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对她的不满，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以惩罚自己的愚蠢。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晁雄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