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众人的目光尽数汇集在了木清欢的身上之时,楚念旬才赶忙几步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们那火热的目光,而后将木清欢重新塞回屋里,还重重地将门给拍上,满脸的不悦之色。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这才叫众人回过神来,赶忙将头撇开不敢再看。
楚念旬抬眸用视线扫向那有些尴尬的一群人,正待开口,可这时小伍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也顾不得楚念旬此时的眼神有多吓人,上前就盯着他的脸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圈。
“旬大哥,你的眼睛......?”
对啊!他们本来昨日就应该发现的。
可奈何身负剿匪重任,大家都紧张得很,一时间只当是他忘记戴上眼罩就出门了。
今日再仔细一看,他的左眼看向大家伙儿的时候炯炯有神,一点都不像是失明了的样子,且面上也瞧不出有什么外伤。
难道说......?
“嗯。”
楚念旬点了点头,只这么应了一声,周围的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旬兄弟,你这眼睛可是你家娘子给治好的?!”
玉娘简直惊喜坏了,她前天夜里看着木清欢给老周治伤,便觉得她医术实在高超,本来还气若游丝直吐血的人竟被一些药粉和那一碗辛辣的韭菜汁给救过来了。
可没想到,楚念旬这瞎了两年多的眼睛,竟还能有复明的一日。
一想到如今他们山里面来的新媳妇竟还有这般本事,众人心里头都高兴不已,只觉得他们这些往日最不受待见的山民里也总算有了能拿得出手的招牌人物了。
这种与有荣焉的喜事顿时就传遍了整个山坳,待他们离去之时,楚念旬都还能听见小伍与李老头那激动的说话声。
可这外人如何想,他向来都不在乎。
楚念旬在屋前站定了一瞬,这才推门走了进去——有些话,也是时候坦白了。
木清欢方才被楚念旬推搡着进了屋,眼瞅着众人在外头津津乐道自己医术的间隙,赶忙去浴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又寻了一件完好的衣裳换上,将昨日楚念旬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印记遮了个十成十。
眼见着他又进了屋,木清欢竟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害羞了起来,竟一下背过身,连走到跟前来的人都不好意思看一眼。
楚念旬站在木清欢身后,看着她红彤彤的耳垂,心中顿时软了软,伸手就将人揽到了怀里,二人一起坐在了床边。
感受到身边胸膛的热度,木清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的羞涩又开始萌动,手轻轻推着楚念旬想要离那热源远一点。
可谁知她才刚一动,就感觉腰间被人搂得更紧了些,整个人都笼罩在那温热的气息当中,脸顿时烧得通红。
“别......这会儿还是大白日的呢......”
木清欢压根不敢看楚念旬的眼睛,低下头嚅嗫道,声音细若蚊蚋。
“娘子莫怕,就抱着,不干别的。”
楚念旬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这略微带着些打趣的语调听得木清欢更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去西岭那土匪窝走了一遭,怎的回来后,这人身上好似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瞬间就变了副模样呢?!
往常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楚念旬哪里去了?!面前这厮是不是被人夺了舍啊喂!
当察觉到怀里的人总算是乖巧下来了后,楚念旬才幽幽道:“我......”
他不开口还好些,眼下甫一说话,木清欢登时就想到了他昨日那副头疼欲裂的模样,也顾不上羞涩了,抬起头看向面前之人,言语间都有些急切。
“你的头还疼吗?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念旬认真地看着她,好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都想起来了。”
“嗯?”
木清欢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再一咀嚼这话的意思,她顿时就坐不住了。
“你、你是说,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嗯。”
楚念旬点了点头,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你可听说过......定西军?”
木清欢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都没从原主的记忆力搜寻到相关的信息。
也是,原身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农女罢了,如何会听说那些朝廷的事?
木清欢眨了眨眼,试探道:“所以,你原先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才失忆流落来此的吗?”
楚念旬点头,眸中总算是多了一些情绪,“腹背受敌,被我那副将暗算了。”
“副将......你是将军?!”
木清欢陡然出声,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不像吗?”
楚念旬难得地起了逗弄的心思,眉头一挑,似是颇为不满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是说......”
木清欢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原本楚念旬的身份她也不是没有暗地里猜想过,可猜到什么衙门捕快便是顶了天了,最开始,她不还担心这厮是杀人犯么?
如今他的身世一朝揭晓,木清欢是断然没想到这人竟是叱咤疆场的大将军啊!
这么说来,李万菊与罗进二人处心积虑设计自己不想要她往后好过,可到头来她还不是捡了个大漏?!
楚念旬看着她逐渐染上璀璨星光的双眼,顿时觉得好笑极了。
她这是什么表情?看着似是......颇为自豪的模样?
有了昨日夜里的那肌肤之亲,二人之间的关系好似瞬间就有了飞跃一般。
木清欢这会儿面对着楚念旬也没了往日的那般顾忌,竟主动伸出胳膊环上了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轻声道:“其实......新婚的那一日夜里,我就偷偷看过你,那时见你山上到处都是旧伤,还纳闷了好一阵子,没成想,竟是在战场之上拼杀出来的。”
她一边说着,手指还轻轻地在楚念旬的腰间滑过,感觉那长长的一道疤哪怕是隔着衣物,如今摸着都还十分鲜明,心里头顿时就十分不好受。
楚念旬听着木清欢带着些心疼的语气,收了收胳膊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低下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啄,沉声道:“没想到,这一下就浑浑噩噩过了两年,若不是你,只怕......”
木清欢可不敢居功,心中只想着怕是之前在山寨之时,他手刃那些山匪的场景突然叫他忆起了过去。
可一想到楚念旬方才所说,木清欢又赶忙坐直了身子。
“你说当年腹背受敌,那之前那场仗......?”
“自是赢了,只我一人下落不明罢了。”
楚念旬缓缓道。
这些年来,他时常行走于府城,听得那些往来的商客聊起两年前的那一仗,多少将事情的原委给拼凑了起来,却总觉得好似哪里缺了一环。
如今他忆起了过去,那一环想来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