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心殿内龙涎香雾缭绕。
皇帝正倚在龙纹宝座上,朱笔悬在半空,墨汁将坠未坠,望着殿下之人,轻飘飘道:“孟卿近来倒是勤勉。";
孟怀仁伏地叩首,眼底藏着了然:";臣惶恐。";
“啪——”一声,皇帝将密折掷在他身前。
洒金纸笺上";凤台山";三字被朱笔圈得狰狞。
“阎仇说你近日日日出城前往凤台山,朕倒是不知晓,原来孟卿的腿脚比八百里加急驿马还勤。”
孟怀仁指腹一紧,平静应道:“陛下有所不知,楚人狡兔三窟,在凤台山似乎留有痕迹,臣追查月余方得蛛丝马迹。”
话音未落,皇帝已踱至身侧,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话音一转,突然说道:“你可知晓,镇国公府的姑娘陆轻竹一早离开了京城,前往京郊,而容王也一同前往?”
孟怀仁双瞳一缩。
皇帝冷笑道:“容王怎可如此胡闹?他重伤未愈,该是留在京城调养,如何前往京郊?孟卿,你觉得,他为何要去?”
孟怀仁敛下双眸,淡淡一笑:“臣知晓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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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残阳如血,纱帐内浮动着淡淡药香。
“王爷,孟怀仁孟大人来了。”
孟怀仁撩开帘幔时,萧冕正支着身子斜倚在锦鲤纹引枕上。
男人五官冷峻,与从前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阴冷了些,丝毫看不出他两日前还在鬼门关浮沉之状。
鸦青长衫拂过鎏金博山炉,孟怀仁两步上前,拱手作揖道:“臣参见容王。”
";孟大人,起吧。";萧冕抬手,平静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无非是劝容王回京养伤。”
萧冕笑容淡了淡,指腹轻轻抚摩着玉扳指:“若是旁人,在你说出此言时,本王早就请你出去了,可惜你是孟怀仁。”
那日,他将陆轻竹交与他,而不是让人送回镇国公府,便也是怕陆轻竹会被暴露,
那时,他相信以宁国公府孟怀仁的品行和手段,会在自己醒前保护好她。
果然,孟怀仁确实护好了她。
即便他是太子的人,亦值得自己刮目相看。
“陆姑娘一切安好,只是如今唯有一件事...”
孟怀仁望着萧冕骤然绷直的脊背,声音放得极轻,“她记不得从前了。”
一旁的陈许愕然地睁大双眸,什么?陆姑娘失忆了?
他慌慌侧头去看王爷,视线中,男人手指死死抠住檀木床沿,指节泛着青白,眼中却似有星火乍燃。
暮色漫过织金帷帐,将他的半边面容浸在阴影里,唯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心绪。
";当真?";须臾,萧冕哑声问。
孟怀仁点点头,便见萧冕突然撑着身子坐起,眉宇间竟透出几分惊喜。
只是不过片刻,孟怀仁的言语便让萧冕瞬间淡然下来。
“祖大夫言,陆姑娘心神受损,记忆缺失,若是让其情绪失控,再次回忆起往昔,会对其造成不可计量的伤害。”
凝着男子悬如深海的双眸,孟怀仁一字一句道:“臣,恭请容王回京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