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么?”羊睿似乎来了兴趣,从石柱上直起了身子。
姜瀛笑道,“我听说上古大拿之间常常以‘清谈’斗法,颇为高雅有趣,今日我们不妨也来效仿一下?”
“没想到你这小饭桶还有点意思。”羊睿饶有兴味道,“你想怎么谈,又要如何比?”
“羊公子分别在三张符纸上写下要出的招数。然后由羊公子出招,我来猜,若我三次都猜到了你的招数,就算我赢。反之,算你赢。”
“哦?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猜中我要用的所有招数?”
姜瀛莞尔一笑,“我对羊公子的研究可是很深的。羊公子不妨试一试?”
羊睿听闻此话,心中忽有异样感觉,脸上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发烫。
他咳了一声,嘴上却冷哼了一声,“罢了,小爷不想被人说胜之不武。我让你一招,你只消猜出两招就算你赢。”
语毕,他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上品紫檀灵木做的盒子,随手便往小亭子中间那爬满青苔的石桌上一扔,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三张洒金符纸并一盒流光溢彩的朱砂。
他见姜瀛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眉毛一挑,眼中露出几分不耐,“怎么,还想偷看小爷写的是什么?”
姜瀛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有钱人用的高档笔墨、心生了些许感慨罢了,她转过身去,“羊公子请便。”
很快,身后传来“刷刷”的写字声。
羊睿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笔在那纸上漫不经心地龙飞凤舞,不多时便将招式写完了。
他随手把那掐丝珐琅笔丢在桌上,一遍施法将纸叠起来,一边望着姜瀛的背影道,“小饭桶,到时候要是你一招都猜不出来,就别舔着脸说研究我很深了!”
姜瀛道,“那可不一定。”
她并不怕羊睿耍花招,以她对此人的了解,羊睿虽然癫,但实在狂傲自负,作弊这种事儿,他怕是不会去做。
——而且,就算羊睿真耍花招,她也不怕,因为她才是真·耍花招的人啊。
“那你转过来吧。”
羊睿坐在石桌的一条边上,双腿交叠,两指夹着一张折起的符纸,指尖微动,将它撇在石桌上。
他傲然看着姜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猜吧,我这一招是什么?”
姜瀛笑眯眯看着羊睿,作思考状沉默了片刻,而后故意试探道。
“羊公子也许想让我猜——是‘土门壁’?”
羊睿笑容里露出几许玩味,“想试探我?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土门壁,你待如何?”
姜瀛想,没想到这颠公还挺会玩博弈。她抬手轻轻压在那张符纸上,摇头,“那我就猜不是土门壁。”
羊睿挑眉,“哦?这么信我?那你继续猜?”
姜瀛沉吟,“我猜你写了两个招式组成的小连招。”
羊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你确定?小饭桶你在异想天开吗?”
姜瀛笑得胸有成竹,“就是异想天开。因为羊公子一定算准了,我不可能猜得到你会写两个。所以我猜,是‘土锥’和‘斩灵锏’并用。”
见羊睿盯着自己不说话,姜瀛又娓娓补充道,“之所以不用土门壁,是因为土门壁耗费灵力太多,而土锥术就简单很多了,你随便在我身后放几个土锥,迫使我不得不往前闪避,这样方便你直接近身,用斩灵锏逼我和你贴身短打。我并非任灵予那样的天才剑修,又没练过振刀术,若是被你近了身,恐怕不能轻易脱身了。”
羊睿盯着姜瀛,“小饭桶你说得是有些意思,我都真想这么和你打打了。不过,异想天开也要有个度,你确定我会这么写?”
姜瀛点头,“确定。羊公子公布答案吗?”
羊睿展开桌上的符纸时显然有些不情愿,龙飞凤舞的字迹果然写着“土锥术”和“斩灵锏”。
羊睿不服,“没想到你这小饭桶还有点运气。”
姜瀛笑道,“运气嘛,是有那么一点,但是我先前说了呀,我研究羊公子很久了呀。”
羊睿冷哼一声,双指夹着第二张折起的符纸,往桌上一按。
“那第二招呢?”
姜瀛不假思索道,“第二招自然是地沼术了。”
羊睿虽然竭力故作镇定,但姜瀛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
羊睿轻嗤,“我第一招都用上了小连招,第二招又会用这般简单普通的法术?”
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变,用力瞪了姜瀛一眼,“你是瞧不起我么?”
姜瀛却还是淡然一笑,又娓娓道,“羊公子第一招乃是奇招,第二招自然就会偏重稳妥,都贴身短打了,自然不想让我跑了,放地沼术,是最优选——当然,用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法术,应该也是出于不想让我猜到的原因吧。”
羊睿此时脸色已然不太好看了,竟然被她猜中了两次!他,竟然!又输了!
见羊睿沉着脸,姜瀛连忙吹捧道,“以羊公子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必然会这么考虑出招。我也是运气好,恰好猜到罢了。”
她这几句话说到了羊睿心坎上,原来落败带来的焦躁情绪,瞬间就被她几句话安抚服服帖帖。
尽管如此,羊睿还是有些不服,“小饭桶,那最后一招,你还要猜么?猜错了也无所谓,反正今日这一局,本公子算你赢了。”
“那我再猜猜?”
“你说。”
姜瀛以手支颐道,“我猜,最后一招应该是符。”
羊睿原本是靠在桌上的,闻言瞬间站了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为何会是符?”
姜瀛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他们今日这局,不是刚刚已经结束了吗?
她仰头望着他,脸上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羊公子不是很擅长玩符吗?当初我们因为符的事情约定了这个比试,羊公子一定想把这招,留到最后吧?”
羊睿心里仿佛有潮水一浪盖过一浪地打上来,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该死的懂我!
他目光灼灼盯着姜瀛,“小饭桶,你——!”
姜瀛见他此时神态竟然与平日发癫的样子有些不同,只觉十分讶异,怎么突然还换了个癫法?
难道他是因为全然被自己看穿,面上挂不去,恼羞成怒要大发雷霆吗?
她特地寻了个与颠公比试的由头找过来,又花了这么长时间在这陪他玩“清谈斗法”,可不是为了看他发作的!
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必须要安抚好他。
好在她在安抚癫公这件事情上,已经很有经验了。
姜瀛赶紧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边惶恐一边吹捧,一边观察羊睿的神色,“难道是我先前研究公子之举太冒昧了吗?但是羊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令我实在忍不住想要这么做……”
这话说得实在违心,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姜瀛忍了。
见羊睿神色稍霁,姜瀛心知自己的拴狗大法再次生效,心里顿时有底了许多,当即便又继续更加违心地吹捧道,“先前我还拜读了你的大作,你那篇论文写得实在是太好了!”
好,她就这么丝滑地,切入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