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扑到皇帝面前,自从齐王诞生后,淑妃就没再这样实在地跪下过。
只是这会儿,坚实的地板和肃穆的大殿,都在她耳边叫嚣着,示意她荣宠不再。
“陛下——”
沾满污泥的裙摆上了一阶又一阶,满头金钗如今只剩下蓬乱的青丝。
“他可是你儿子啊!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淑妃瞪大双眼,妄图能博得一丝丝同情。
不料皇帝连眼都没睁开,面对膝盖上攀附的纤纤玉手,却是拂扇般将人朝地上甩。
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怕是能摔出淤青。
“齐王以下犯上,意图谋反。”苍老的嗓子里挤出几个烂字,浓痰般黏在淑妃耳朵里。
“罪妃林氏,教子无方,品行有失,自今日起废黜妃位,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一句罪妃,彻底让方才还嚷嚷的女人安静下来。
也不再闹了,只是趴在污泥里,如同丧家之犬。
沈今宛自是不会帮她说话的,前世受他母子二人欺凌已久,看到这样的结局,没上去嘲讽奚落已是素质极佳,更别提充烂好人了。
阿佑更是没有理由帮忙,他母亲这般样子,要说没有淑妃的手笔,怕是难上加难。
而李瑾,只是昂着头,对于淑妃的挣扎仿佛未听见般,绝望而空洞的眼里透不出一点光亮。
他彻底输了,他彻底输在了最没当回事儿的人手上。
“呵.......”淑妃连一口气都叹不下来,阴翳的眼神死死扣在上首的老人身上,再回头,凶恶的眸子扫过阿佑,顿时激起一丝冷笑:“呵.......陛下竟一点情面都不留给我们母子俩,那也别怪我说出当年的一切......”
老皇帝眉毛微微抬起,依旧端坐着,似乎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好!好啊!”
她挣扎着站起身,“昭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可你母亲当年的事,你当真是不想知道吗!”她嘶吼着,语气却含笑。
沈今宛终于抬头看向阿佑,只见他神色淡定,手上剑没有要放下的样子。
“你母亲!当年就是被他逼疯的!”淑妃癫狂地发笑:“就连你!也是他下旨送出宫外!原本是打算就此溺死的!谁曾想居然活生生的回来了!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皇帝捏紧手心,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弓。
咻——
“你怎么能不一剑刺死他——你——”
话音未落,箭矢飞出老人掌心,直击女人心口。
“母亲——”
齐王这才有了反应,只是拦不住女人向后倒去的身影与嘴角的森森血迹。
阿佑冷眼望了他们一眼,转身拽住还没来得及悲伤的齐王,将人拖出殿外。
他早知自己身世与母亲病因,隐忍至今也不是没有仇怨,只是时候未到。
沈今宛小跑着跟上,只见阿佑将人扔上早早准备好的马车,两匹骏马同时奔驰,速度远非常人能及。
只是她并非常人,不过是用了些轻功,轻巧地就跃进飞驰的马车里。
阿佑对她的到来并未有太大反应,板着脸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她这才有机会探出头去,朱红色的城墙外,是千军万马。
他一把将齐王扔下马车,又将人粗暴推上城墙。
“看清楚了!这是何人?”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将高台下本就愁容的红甲军震慑住了。
“是殿下——”
不知是从哪个方位,有人看清被吊在城墙上的那人,大声吼了一句。
城墙上的风猎猎作响,吹散了齐王凌乱的发丝。他被迫跪在城垛边缘,脖颈被铁链勒出一道血痕。阿佑的手指像铁钳般扣在他肩头,让他动弹不得。
\"看清楚!\"阿佑的声音裹胁着内力传遍三军,“你们的齐王殿下,如今已是阶下囚!\"
“别信他们!”打头的将领咬牙切齿,“救出齐王者,重重有赏!”
“谁要救啊——”
红甲军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玄黑色马匹,上头端坐着一偏白衫,正是江家小侯爷。
折扇轻摇,谪仙般降临在敌军之中,身后跟着乌泱泱的玄色骑兵,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开战。
“昭王殿下——”
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物,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
“南陵五万大军,随时准备迎战。”
昭王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便含笑着开口:“多谢南陵二皇子。”
南陵二皇子,沈今宛心口猛然一顿,他竟以这样嚣张的方式出场,倒是不怕天下人议论。
“沈县主,别来无恙。”
聊完了正事,表示完支持,江鳞叶懒散的靠着,眼睛却从未移开过少女的身影。
“萧恒殿下倒是有闲心,连旁国家事都要参与。”沈今宛冷冷开口,两次不告而别的仇怨可不是一下便能消解的,“莫不是被假死的药毒伤了脑子,还是早日回南陵瞧瞧吧。”
语气毒辣辣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台下站着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他身后的五万骑兵与边境候着的四十万大军。
江鳞叶倒是没生气,反倒失笑:“在下给县主赔个不是,县主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又是一阵抽凉气的声响,本以为这位在北尉隐忍蛰伏多年的皇子定是个人物,定不会让沈今宛呈口舌之快,却没想到故事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阿宛——”
他骑着马靠近城墙,期间穿过红甲卫的将领面前,明晃晃的,只是无人敢动。
“待此战结束,你与我去南陵可好?”
江鳞叶伸手,朝着高台伸手。
城墙下的红甲军骚动起来。齐王残部见主子被擒本就军心涣散,此刻又见南陵铁骑压境,不少士兵已经开始偷偷后退。
阿佑突然将齐王提起来,铁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降者不杀!\"
这一声裹胁着内力,震得城墙上的旌旗都晃了晃。红甲军中终于有人扔下兵器,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转眼间,兵器落地的声音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沈今宛却仿佛听不见这些声响。她的目光与马背上的青年紧紧相锁,忽然纵身一跃——
紫色衣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江鳞叶身前。她反手抽出他腰间佩剑,寒光直指他咽喉:\"南陵二皇子萧恒,假扮北尉小侯爷潜伏十年,这笔账该怎么算?\"
剑尖在距他皮肤寸许处停住。江鳞叶忽然低笑出声,握住她执剑的手往前一带,锋利的剑刃立刻划破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