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宁国公在挑唆姑侄关系,对此傅羽娥很是不满。
“老国公这教唆人的本事果真了得。”,傅羽娥阴阳怪气的冷哼了声:“本宫为朝廷分忧,为永宁王府解难,何错之有?”
瞧着这一家人入内,张太妃瞬时冷了脸:“金福长公主既然如此深明大义,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如此才能显出你的大义和无私啊。”
傅羽娥听得一噎。
“嫂嫂,你这是在怪罪我吗?”,她甚是委屈道:“靖和公主留在咱们越州就是个烫手山芋,她去和亲对大家都好,嫂嫂何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与小妹我生了嫌隙。”
傅明池眼眸半眯住,脸上已是极为不悦:“依姑母之见,这天下谁在你眼里才不算是微不足道之人?我永宁王府又何时窝囊到拿自己的王妃去换前程了?”
看着满屋子人皆已黑了脸,赵允忙不迭上前解释道:“王嫂,明池,眼下北寇大军压境,和亲势在必行啊,就算没有叶姑娘,真轮到盈盈,我与夫人自然也要忍痛割爱送她前去的。”
“姑父还真是高看了你这女儿,就她这骄纵的性子是和亲那块料吗?”
傅明池不悦道:“姑父好歹也是有些学识的,对朝政也颇有见解,当真觉得如今的朝廷靠着和亲还能偏安一隅?”
这话倒是说进了宁国公的心坎里:“我大邺朝虽然退居临安,可休养这么多年也算是兵多将广,却一味忍辱求和,只顾着内斗,如此下去就算将再多的金银美人送往北境,也只是助长北寇的狼子野心。”
想着自己战死的女婿,宁国公深深感慨道:“要是朝堂上那些软骨头都能有穆湛半分铁骨,北寇怎敢犯境?”
傅明池也无心再与姑母置喙,直言道:“我看姑母是在越州城里养尊处优惯了,不知局势的艰难,整日里只想着后宅里那点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既然姑母闲不住,就去崎州镇守海防吧,侄儿倒想看看姑母的和亲之策是否能感化海匪不入国境。”
听到这话,傅羽娥顿时慌了神:“明池,你怎能如此狠心,我可是你的亲姑母,你竟然要姑母亲自去崎州驻守海防?”
赵盈盈当初可是亲眼目睹过崎州的惨状,吓得惨兮兮的开始抹泪:“表哥,崎州屡有海匪入侵,表哥当初在崎州都险些丧生,我阿娘一个妇道人家,她若是有个闪失,舅父在天之灵如何能心安啊。”
“怎么,姑母不是想为朝廷分忧,想替永宁王府解难?难道这份大义只是局限于拿别人的性命来求自己的荣华富贵?”,傅明池不屑冷哼一声,眼里只剩无尽鄙夷。
傅羽娥满腹怨气,气呼呼的斥责道:“本宫可是朝廷亲封的长公主,我看谁敢对本宫不敬。”
“既然是朝廷亲封的长公主,那就请姑母带着一家老小立刻前往临安享福去吧,从此与我永宁王府再无瓜葛。”
傅明池说完,果断的向祝文才摆了摆手,示意他送这一家人离开。
“明池,你......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傅羽娥彻底急红了眼,瘫软在地大声哭泣起来:“你将顾家上下得罪了个遍,如今倒是想着将姑母送去临安,你是嫌姑母命长了吗?”
“姑母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傅明池面色如铁:“既然不愿前往临安,那就立刻启程赴崎州。”
看着侄子眼神中透出的坚毅,赵允心知这次被贬斥出王府已经在所难免。
夫人糊涂,他心里却跟块明镜似的,讨好顾太后终究只有被利用的份,顾太后加封夫人做了长公主,无非是想挑唆一家人的关系,而侄子心中虽有怨气,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再狠也不至于要了一家人的性命。
“还请殿下、太妃息怒。”
赵允跪地叩首道:“臣愿领妻女前往崎州,替朝廷镇守海防。”
如此,才算是熄了傅明池心中的怒火:“那就请舅父即刻赴任,海防有失,本王决不轻饶。”
“是。”
赵允应了声,赶紧搀扶着傅羽娥出了院子。
赵盈盈一步十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傅明池,却被赵允硬拽着出了王府。
“阿爹,我们去了崎州,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表哥呀。”,赵盈盈委屈落泪。
傅羽娥也满腹怨气:“明池这个挨千刀的,要是我王兄还在,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狠心对待我这亲姑母。”
“夫人就少说两句吧。”,赵允挑眉道:“以往你与盈盈在王府骄纵跋扈,殿下和太妃念着骨肉亲情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关乎王府的生死存亡,夫人当真觉得朝廷赐封你这长公主的身份是什么好事,她就是要将殿下的怨气全撒到你身上啊。”
“我岂不知太后的险恶用心。”,傅羽娥撇嘴道:“我就是看不惯叶家那小贱人压我女儿一头,她凭什么?”
“那丫头是不如盈盈身份尊贵,可她却处处为着王府着想,也难怪王嫂愿高看她一眼。”,赵允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再看看盈盈,整日里就只会任性妄为,夫人若真为盈盈着想,就该好好管束管束这丫头,否则这辈子怕真是再难入明池的眼了。”
傅羽娥没好气的瘪了瘪嘴:“赵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被表哥狠心赶去崎州,赵盈盈已是心伤不已,此刻再听到父亲的话,她更加难过了。
“阿娘,盈盈和表哥青梅竹马,盈盈只是想嫁给表哥,盈盈有什么错?”,赵盈盈不停哽咽道:“阿爹如今也这般狠心,往后让盈盈还怎么活?”
“好啦,光哭有什么用?”
傅羽娥对女儿这性子也有些不满:“我倒不信咱们的女儿比那贱丫头差什么,不是都夸那丫头识得大体吗,咱们去崎州也好好做出些事情来,到时候不怕明池不肯接纳盈盈。”
听着夫人这番见识,赵允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赶紧拉着母女二人回了府宅去。
送走了王府的瘟神,傅明池仍有些不放心,又对聿白叮嘱道:“你多带些暗卫前往崎州,将姑母盯紧了,若是她们一家人有所异动,无需留什么情面。”
毕竟是亡夫唯一的胞妹,张太妃也不希望小姑子心中怨气太重,轻叹了声:“你姑母近来糊涂无非是因为盈盈的亲事,还是早些将盈盈嫁出去吧,姑娘家只要嫁了人,心也就定下来了。”
傅明池脑海里忽的想起一人来。
虽然他如今相信绾儿的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可一想到徽州城的情形心头仍是不快。
既然答应过绾儿不杀那书呆子,也不能放任他继续纠缠绾儿。
“母妃不用担心此事,儿臣此次去临安替她绑个夫婿回来就是。”
话落,傅明池便领着言瑾出门调集人马去了。
看着外孙离去,宁国公捋着胡须,一头雾水:“绑个夫婿?”
听此,张太妃和穆卿卿相视着皆是捂嘴一笑。
“爹,您就别管这事了,您外孙做事出不了岔子的,倒是您这把年岁,还要辛苦您千里迢迢赶赴北境,女儿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张太妃惭愧道。
“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宁国公笑道:“一直听卿卿提起我那外孙媳妇,我和你母亲早就想见见那丫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安全带回越州。”
穆卿卿心知此次外公前往嘉裕关有多重要,倘若外公不能收缴谢湛的兵权,表哥前往临安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外公,您虽然老当益壮,但此行着实有些凶险,卿卿为您引荐一个人吧。”
穆卿卿柔声说道:“绾姐姐家的大掌柜陶公子,行事向来机敏稳重,让他留在您身边做个军师吧,你们一文一武,到了嘉裕关卿卿也能放心些。”
“陶公子?”
难得见外孙女除了夸赞她表哥以外,还能称赞别的男子,宁国公顿时来了兴致。
张太妃这些日子也见识了陶安然的才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欣然颔首道:“此人虽说出身贫寒,不过正如卿卿所说,有些本事,爹就将他留在身边吧。”
“好,那就依你们的。”,宁国公笑着应道。
父女二人叙完话,却见祝文才还愣愣的站在门口,张太妃不由愣了愣神:“祝将军这是何故,为何还不随你家殿下前往军营?”
祝文才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
穆卿卿顿时猜到了大概,偷偷笑了起来:“祝将军莫非是担心茵姐姐?”
“末......末将”,祝文才吞吞吐吐的,脸色顿时红了大片。
头一遭见这莽汉跟个娇羞的大姑娘一般,张太妃也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近来总听人议论祝文才一直在照拂那对母女,这粗汉的心思不言而喻。
张太妃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祝将军是看上楚家那姑娘了?你祖上世代效忠永宁王府,你父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亲事,你要是钟意那姑娘本宫就替你做个主。”
哪知她话音刚落,祝文才就急着摇头:“末将只是可怜茵姑娘母女身世,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太妃不要多想。”
说罢,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郑重交到张太妃手上。
“这些是末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家私,末将是武将出身,知道战场凶险万分,倘若末将此次不能回来,还请太妃替末将交给茵姑娘,也好让她们母女在越州有个依托。”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张太妃怒道:“你护殿下前往临安自当完好无损的回来,哪有尚未出师就说这种不吉利话的道理。”
宁国公征战沙场多年,最懂武将的心思,哪次出征不是当做诀别,留下遗嘱也在情理之中。
“这泼材脸皮子薄,你呀就暂时替他保管着吧。”,宁国公温笑着同张太妃示意了声,又拍了拍祝文才肩膀:“你也无需担心这些,只管放心上阵杀敌。”
“末将领命。”,祝文才严肃的抱了抱拳。
如今解决了心头最为记挂之事,他满脸释怀的踏出了院子。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裹,张太妃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咱们永宁王府怎么就净出些闷声做事的实诚汉子。”
“实诚些没什么不好。”,宁国公说道:“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
张太妃思忖着点了点头,想到困在临安的儿媳,心中越发感到不安。
“丫头,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她默默呢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