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房门大开,气氛僵硬。
门边看不到的地方,安顺、张旺一人一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进去。
还有几个听八卦的,撅着屁股弓着腰,耳朵紧紧贴着门窗,试图把屋里的交谈内容听真切。
楼里几个小的趴在楼梯口,从京墨的角度看,一排脑袋层层叠在楼梯上,只露出个脑袋顶和一点点眼睛。
京墨都疑心这么点视线都能看到什么。
“……我今日来,是来给你送请柬的。”
“嗯嗯。”
京墨嘴上应着,眼睛不住的往外面飘,看着那几个脑袋顶疯狂憋笑。
坐在他对面的人突然提高声音:“我来送请柬,你都不能分我点注意力吗?”
其实不是不愿意跟他说话,而是故意走神。
孔令洋一坐下就又开始剖白自己的心思,从他初见京墨,看到她拿着刀气呼呼的模样,觉得特别开始,说到他被自己娘亲算计,不得不对安平县主负责。
同为女人,京墨自认为十分能体谅那位即将嫁给孔令洋的安平县主的心情,不想也不能给孔令洋一分好脸色。
要是孔令洋稍微有点脑子,就该识趣的离开,而不是不顾脸面,挑明了问。
京墨收敛笑意,转过头认真的看对面坐着的华服男子。
“孔世……孔令洋,恭喜你,得娶美娇娘。”
京墨的表情太诚挚了,对面的孔令洋接受不良,嘴角向下抽搐了几下,豆大的眼珠子忽然就掉下来了。
“呜呜呜呜呜我娘说得对,你压根儿就没把我放心上!呜呜呜……你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连我是不是……是不是真心实意要娶人家都不关心……”
他哭的太大声,太真心实意,屋里屋外人都听的清楚,听的迷茫。
“你是不是还觉得,觉得我娶妻了,你以后就不会再被骚扰了……”
孔令洋哭的声音都变调了,太过招笑,以至于京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不做表情也不合适……
变来变去,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呜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无情呜呜呜……”
“你……”京墨犹豫一瞬,还是决定问出口,“你娘子知道你过来的事吗?”
孔令洋擦擦眼泪,眼周通红,眼睫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瘪瘪嘴:“她知道,是她叫我来的。”
京墨满脑子问号:“你娘子让你来跟你喜欢的姑娘告别?”
问得孔令洋的点头,京墨了然笑了,摇着头赞叹:“这姑娘好是通透,孔令洋,你好福气的!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要不然人家把你当狗玩儿,能把你玩儿的摇着尾巴找不着北。
后半句京墨没说,她怕说了,太伤孔令洋自尊。
堂堂孔世子,顺遂了大半辈子,在她连天碰壁,也挺可怜的……
还有那个安平县主……
怪不得岭北王府这么中意这个儿媳,以后有这么个通透娘子,孔令洋后半辈子当该顺遂无忧了。
唯一一个糊涂人孔令洋还在哀悼自己逝去的真心。
京墨起身告辞,假托事忙,留下还在不高兴的孔令洋离开了。
孔令洋很快也离开了。
早有所料的安平县主,打扮靓丽,早早就等在了岭北王府。
看到孔令洋眼眶红红,垂头丧气的回来。
她矜持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假模假样但十分完美的笑:“我猜的可有半分差错?”
孔令洋没答话。
他抬头看安平县主一眼,又垂下头去,本来踏上台阶的脚收了回来,一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安平县主起身,走到孔令洋身边,蹲在孔令洋旁边。
“瞧你这模样就知道我猜的不仅没有半分差错,只怕连说的话,都差不了多少吧?”
孔令洋还是不答话。
安平县主双手合十,高高兴兴道:“那赌约就是我赢了!从今日起,你要好好在王府准备,不仅要亲自草拟聘礼单子,写婚书,还要按照我的要求,亲手布置婚房。”
孔令洋鼻子不通,说话瓮声瓮气的:“你是如何猜到仙子反应的?”
“你告诉我的呀。”
安平县主蹲的有点腿酸,站起身理理乱了的衣裙。
“还有就是一些……女孩子天生的直觉。”
目的已经达到了,安平县主挥手找来贴身女婢露儿,由露儿扶着,心情颇好的打算离开。
走出去三步远,她忽然又扭头叮嘱孔令洋:“下聘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你自己手写的诗令,要写的情真意切哦~”
安平县主喜气洋洋的走了,孔令洋气得砸了腰间的环佩。
在云县这段时间,安平县主并不是住在岭北王府,而是另赁了间院子,带着丫鬟仆从自己住。
安平县主的马车离了岭北王府,本是要回自家院子的。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安平县主玩着要见玉佩的络子,忽然有点想见见孔令洋口中那个引得他和镇国将军府世子都牵肠挂肚的“仙子”。
于是临时改道,转头去了醉仙楼。
此时刚过饭点,醉仙楼送走一批客人,还有一批正在店里吃着。
红油涮锅煮起来飘烟,呛辣的味道还没进门就闻得到。
安平县主用绣了兰花的帕子掩住口鼻,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闷声闷气嘟囔:“这什么烟?又香又呛的……这一会儿转一圈儿出来,身上熏香味道都得没了,全是这烟味儿。”
她来了云县之后,一门心思扑在孔令洋身上,还没怎么出来转过,只听孔令洋讲过,知道京墨弄出来了个“十分好吃”的红油涮锅。
听的时候安平县主就觉得,所谓的好吃,肯定是孔令洋喜欢人家掌柜的,胡乱“阿谀奉承”的,就没仔细在意。
第一次跟红油涮锅打交道,她更觉得自己理解的没错,颇有些嫌弃。
“味道恁的大,哪家的贵人愿意来吃呀?”
露儿凑近小声对安平道:“云县数的上号的乡绅贵族,包括他们知县,都是醉仙楼的常客。”
“哦?”知道自家婢女不会骗人,安平捂着鼻子忍着不适,“那咱们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