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主任要将闫解旷送到农场劳改的想法,荀遇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毕竟95号院是在王主任的管辖范围内,如今院子里发生了火灾,而且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就算王主任做出再极端的举动,荀遇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熟知历史发展的荀遇,想到将闫解旷送到农场改造,那不等同于变相帮了他一把吗,只要老老实实的改造几年,出来不但能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还能继续留在四九城里享受生活。
因此,荀遇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状似无意的感叹了一句。
“哎,这闫解旷估计是怨恨闫老师没给他买到工作吧。”
和预想中的一样,知道火灾事件的影响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后,王主任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放松下。
听到荀遇的感慨后,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故事,因此,王主任连处级干部的形象都丢在脑后,一脸八卦的追问道。
“哦,这和闫解旷放火要想烧死全家有什么关系?”
“王姨您有所不知,前两天闫老师还找我来着呢,想问问我手里有没有多余的工作名额,但是您也知道,这下乡的政策一出,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们轧钢厂那点名额早就当作人情送出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暴露,荀遇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出来,感觉铺垫的差不多后,荀遇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这都是闫家的孩子,老大老二都是家里出钱买的工作,只有他这个老三得背井离乡的参加下乡,搁我我也得心里不平衡啊。”
“确实是这么个理!”
吃瓜的王主任听的非常投入,听到荀遇的分析后,下意识的感慨一声,紧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就算他再不想下乡,也不能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啊,这也就是你们救火救的及时,没出现人员伤亡,要不然我能不能安稳退休都是个问题了!”
因为和荀遇夫妻家里的长辈都有交情,王主任也没有惺惺作态,直截了当的抱怨了一句。
想到自己差点儿不明不白的背上个处分,王主任的脸色黑如锅底,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眼带恨意的看向荀遇。
“小荀,我准备把闫解旷下放到农场改造,你不是和张家那位是同学吗,到时候麻烦你让他照顾照顾闫解旷,不然姨这口恶气消不了!”
对于四九城各大劳改农场的负责人,四九城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都能查到,只是荀遇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没多少人知道西郊农场有他的参与罢了。
“王姨,让农场那边照顾闫解旷就是一句话的事。”
另一边,听到王主任的请求后,荀遇心里暗道一声机会来了,嘴里先是痛快的应承下来,顿了顿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就这么让他下农场改造,是不是有点便宜他了?闫富贵再怎么说也是闫解旷的父亲,到时候再出个谅解书,用不了两年就放回来了,顺便还把下乡的事躲过去了。”
荀遇这副表演,就算参加后世的奥斯卡,最低也得拿个小金人,果不其然,听到荀遇的引导后,王主任不由得沉思起来。
“对,农场改造的处罚确实有点便宜他了,闫解旷不是不想离开四九城吗,那这个乡他还就不下不行了,就是这不好操作啊。。。”
一阵沉默不语后,王主任觉得荀遇说的确实在理,嘴里也在喃喃自语的嘀咕着,只是渐渐的,后知后觉的王主任才察觉到一丝不对,猛的抬起头,一脸戏谑的看着荀遇。
而荀遇被王主任看穿了小心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王姨,知青办有我的一个老同学,到时候闫解旷下乡的地点随便选。”
“你呀,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王主任没好气的白了荀遇一眼,虽然不知道闫解旷怎么得罪荀遇了,但一箭双雕的事情,王主任也就没有没有拆台。
“那就这样吧,街道办就将这次起火的事件定性为意外,这两天我就让人押着闫解旷去报名下乡,剩下的你就看着办吧!”
一锤定音的为起火事件做了个总结,王主任又给荀遇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打了个哈欠,干净利落的带着街道办的干事走了。
和荀遇的心情愉快不同,四合院外悠悠转醒的闫解旷却是害怕不已,回想起自己被人悄无声息的打晕了,闫解旷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确认身上没缺少什么零件,就连兜里那几块钱都安然无恙后,闫解旷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又看了一眼大火已经被扑灭的四合院,闫解旷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就是不知道,在得知王主任和荀遇三言两语的就改变了他的后半生后,闫解旷会做出何种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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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昨晚在桥洞子里凑合一宿的闫解旷,趁着天蒙蒙亮,悄悄的返回了南锣鼓巷附近,经过一番有意无意的打听,得到闫家并无大碍消息后,脸色立刻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昨天晚上的一把火虽然没把闫老西烧死,但估计家里的钱肯定被烧光了吧,那这个乡看来我是非下不可了。”
“哎,还是有些冲动了,早知道应该先答应荀遇那个办法,希望闫老西还不知道这把火是我放的吧,等他将我下乡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临走前我再放一把火,就不信你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虽然心里还是恨不得闫家人都去死,但经过这么长时间,闫解旷的理智已经恢复了大半。
眼看着明天就是报名截止的日子,心里一阵天人交战后,闫解旷只能又将主意打到闫富贵身上。
毕竟农村艰苦的生活条件他是亲眼目睹过的,目前只有荀遇给出的办法是最好的。
一路东躲西藏,当闫解旷再次回到四合院时,有工作的邻居们早已上班去了,欣赏了一下闫家的断壁残垣后,闫解旷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快步走向了闫解成的倒座房。
“嫂子,嫂子!咱们家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房子怎么没了?”
伴随着闫解旷慌张不已的呼喊和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后,开门的并不是于莉,反而是眼底带着血丝的闫富贵。
“解旷,昨晚你去哪了?”
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三大妈打发出去后,还抱有一丝幻想的闫富贵,嗓音嘶哑的开口询问着,同时眼神死死的盯着闫解旷的表情。
而闫解旷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闫富贵的询问后,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心虚,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昨晚我去同学家玩去了!”
闫解旷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敷衍的解释了一句后,立即胡搅蛮缠起来。
“爸,咱们的家房子怎么没了?那家里的钱是不是也被烧没了?那我的工作是不是也没戏了?”
“我告诉你,要想让我下乡也行,你得跟荀遇说,一个星期之内就得把我调到农场工作,而且你还得补偿我五百块钱,毕竟这家里只有我下乡了!”
过了许久,昨晚在桥洞子底下提心吊胆的睡了一宿,今早又连跑带颠的回到四合院,再加上一口气提了大一堆条件的闫解旷,总算是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
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后,闫解旷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闹的模样,眼神灼灼的看着闫富贵。
殊不知,他这副漏洞百出的表演,落在闫富贵的眼里,和不打自招没什么区别。
“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经过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闫富贵冷不丁的再次询问了一遍,虽然已经确定这把火就是闫解旷放的,但出于一个父亲的责任,闫富贵还是决定给儿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可惜闫解旷并不领情,无论闫富贵如何询问,他都是一口咬定昨晚去同学家睡觉了。
就这样,父子二人开始了眼神的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退缩。
直到闫解旷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闫富贵才像是大病初愈般,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早上的时候王主任已经过来催过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去街道办报名吧!”
原本闫解旷已经做好一言不合就撒泼打滚的准备,但没想到闫富贵竟然一反常态的尽数答应下来,自以为瞒天过海的闫解旷应了一声后,心情愉悦的向着交道口街道办走去。
这次符合下乡条件的人员非常之多,以至于,负责报名下乡的办公室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排队等待后,终于轮到了闫解旷,想着有荀遇帮忙,自己不用哭哈哈的下地干活后,闫解旷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同志你好,我是家住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的闫解旷,今天是来报名下乡的,这是我的证明材料!”
“你说你叫闫解旷??!!”
因为王主任已经提前和这位负责登记的街道办女干事嘱咐过了,所以在听到闫解旷的自我介绍后,这名干事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不过在注意到闫解旷脸上疑惑的表情,这名干事立刻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撂下一句我去个厕所后,便脚步匆匆的走出办公室。
过了大概五分钟,这名干事又脚步匆匆的返回了办公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闫解旷总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怜悯。
闫解旷被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就当他想询问一二时,那名女干事却面容一板,露出一个不苟言笑的表情,见此情况,闫解旷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好了,你的信息已经登记好了,回家准备下乡所需的东西吧,这星期天的上午,四九城火车站集合,到时候街道办会统一发放车票。”
听到星期天就要下乡,闫解旷也顾不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简单的道了声谢后,飞快的跑回四合院。
“爸,妈,我已经报完名了,街道办的人说这星期天上午在火车站集合,你们赶紧给我准备下乡的东西去!”
对于闫解旷这个白眼狼之前的所作所为,闫富贵连同床共枕的三大妈都没有透露,因此听到小儿子毫不客气的要求后,只是看着三大妈跑前跑后,自己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而闫解旷此时满脑子都是对将要离开四九城的不舍,说完便跑出了家门,丝毫没有注意到闫富贵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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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到了星期天,这天也是闫解旷和刘光福下乡的日子。
四合院大门口,原本只有闫、刘两家人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但荀遇还有些事情要嘱咐刘光福,因此也跟着两家人混在送行的队伍里。
跟着大部队来到火车站后,眼看着就要排队进站了,荀遇拦下了刘光福。
“光福,到了琉璃河,你先在知青点老老实实的待上一个月,别人干什么你也干什么就成,一个月后我再把你调到西郊农场。”
这是刘光福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远门,虽然房山县离四九城不算远,荀遇和自家大哥也打点好了一切,但不谙世事的少年还是有些彷徨。
因此听着荀遇的叮嘱,刘光福并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一直机械般的点着头。
呜!呜!!
伴随着一道道火车鸣笛声,这次下乡的人员也开始陆续进站了,在刘海中和二大妈满脸不舍的表情中,刘光福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了下乡之旅。
另一边,闫家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只不过面露不舍的只有三大妈,闫富贵和闫解成皆是脸色平静,好似即将下乡的闫解旷只是个路人般。
直到火车缓缓驶离站台,闫解旷才想起寻找刘光福的身影,可当他拿出车票后才惊恐的发现,车票上的目的地不是琉璃河,竟然是大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