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火车票上目的地那一栏明晃晃的写着甘省,闫解旷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可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一开始,没了顾忌的闫解旷小嘴就没停下来过,无论是闫家人还是住在四合院的街坊,只要是认识的,无一例外全被他问候了个遍。
此举更是引得周围的乘客频频侧目,不过大家也没将闫解旷的反应放在心上,只以为他也是个不得不下乡的倒霉蛋,发泄一会儿就老实了。
事实也确实和大家想的一样,当列车哐当哐当的行驶了几个小时后,口干舌燥的闫解旷终于闭上了嘴巴,一脸阴沉的开始思索如何面对未知的挑战了。
就这样,火车经历了四天三夜不间断的行驶后,终于迎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来到了甘省火车站。
期间,认清现实的闫解旷一直在做着自我安慰,怀揣着莫欺少年穷、等在甘省干出一番事业后,再回四九城打所有人脸的幻想。
只是当闫解旷斗志昂扬的挤下火车后,却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得两股颤颤,一瞬间,什么创出一片天,什么莫欺少年穷,全被闫解旷就着漫天黄沙,一股脑儿的吃下了肚。
甘省的北部被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包围,受地理位置的影响,每到春夏多风的季节,甘省便会扬起一股恐怖的沙尘暴。
长期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批外省下乡的知青不同,全被这副场景震惊的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刘光福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琉璃河镇地处房山县东南角,不但土地肥沃、水资源充足,更是离四九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多公里。
因此,火车只行驶了半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刘光福更是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在列车员的催促中挤下了火车。
等坐上各个公社前来接人的拖拉机后,再听着村民们那和四九城别无二致的口音,不知不觉间,刘光福心里那未知的恐惧早已消散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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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距离闫解旷刘光福下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天休息日早上,受不了二大妈碎碎念的刘光齐,终于敲响了荀遇家的大门。
看着明显是刚被吵醒的荀遇,刘光齐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边散了根烟后,一边开口说明来意。
“小荀,知道你前些日子忙,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了,但我这实在是被我妈烦的不行了,你看今天有没有功夫,陪哥哥走一趟房山县?”
说实话,刚开始听到刘光齐说去房山,荀遇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仔细思索了一下后,才猛然想起,当初答应将刘光福调到西郊农场的事情。
虽然距离当初约定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荀遇可没有露出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约定好一个过一个小时出发,刘光齐就顺势提出了告辞,而没了睡意的荀遇,在和三个孩子玩闹了一阵后,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朝着轧钢厂驶去。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荀遇和刘光齐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琉璃河公社,在出示了介绍信,外加付出一包香烟后,二人顺着指引找到了知青点。
砰砰砰。
“谁呀?”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荀遇和刘光齐来到知青点的时候,正处于午休时间,因此当二人敲响大门后,院子里立刻响起一道询问声,紧接着大门便被人打开,露出刘光福那张熟悉的脸庞。
“小老三,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适不适应农村的生活?”
兄弟二人紧紧的拥抱了一阵后,看着刘光福被晒黑不少的皮肤,外加瘦了一圈的身材,刘光齐略显担忧的询问一句。
但刘光福却没有想象中的抱怨,反而哈哈一笑后,兴致勃勃的说起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一时间,兄弟二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就连一旁的荀遇都无暇顾及。
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午饭后,刘光福便和知青点的朋友们一一告别,因为这段时间相处的都还不错,刘光福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不舍。
不过在想到即将就要进入农场工作后,刘光福那丝不舍瞬间就被兴奋之情冲散的七零八落。
找公社书记开完介绍信后,三人便在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中坐上小汽车,一路尘土飞扬的向着西郊农场驶去。
西郊农场内,看着荀遇轻车熟路的和回家一样,周围更是时不时响起热情的招呼声,刘光齐不由得暗暗咋舌。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本事大,但没想到,就连西郊农场都能混得开。
就在刘光齐胡思乱想间,荀遇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处挂着书记办公室的房间外。
“老崔,别说好事不想着你!”
因为上山下乡的政策,荀遇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常往西郊农场送人,自然而然的和崔书记混成了忘年交。
此时更是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而入的人同时,嘴里还不忘调侃一句。
“后面那小伙子和之前的一样,你随便指使,还有,这位是我哥们儿,也是我们轧钢厂的九级工程师,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拖拉机坏了吗,机会难得啊!”
一开始,对于县长陈胜利和荀遇时不时就往农场塞人的举动,崔书记是极其厌恶的,可随着各种资源的倾斜,渐渐的,回过味来之后,崔书记也就加入了真香的队伍。
此时听到荀遇说来了一位九级工程师后,再看着刘光齐和刘光福那五六分相似的脸庞,崔书记老脸立马笑的和朵菊花一样。
“好好好,知道荀大处长业务繁忙,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得好好招待贵客!”
“你这老不羞,真是把有奶就是娘玩明白了!”
对于崔书记这前后反差极大的嘴脸,哪怕荀遇见过无数次还是觉得有意思,因此笑骂了一声后,摇了摇头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老韩头,猜猜这次我带的什么好东西?”
一处牛棚外,荀遇和刚才一样,直接就在门外喊了起来。
“你个混小子,老头子我这别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你每次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也不怕被革委会那帮人抓到小辫子!”
荀遇的话音刚落,牛棚里立即响起一道调侃声,紧接着从中走出一位身着粗布麻衣,双眼却炯炯有神的老头。
虽然嘴里说着避之不及,但出来后双眼一直落在荀遇手里的麻袋上,显然是没把革委会放在眼里。
老头名叫韩卿云,本人也是一名参加过抗日战争的军人,战争结束后,转业至商业部担任副部长。
但因为之前具有留洋的经历,起风后暂时被下放到西郊农场。
说来也巧,在荀遇第一次往农场安排人时,意外的结识了刚被下放的老韩头。
有着后世思想的荀遇,和具有留学经历的老韩头竟然格外的聊得来,随着接触的加深,可能是出于职业病,二人逐渐探讨起经济形势来。
就这样,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荀遇,和摸着石头过河的老韩头,在两种不同的思维碰撞下,产生了强烈的火花,一来二去间,二人竟成了亦师亦友的存在。
“吹牛逼呢!”
听到革委会,荀遇不屑的回怼了一句,随后扬了扬手里的麻袋,大大咧咧的朝牛棚里走去。
“你这住牛棚的都不怕,我还能怕了?就我们轧钢厂革委会的那个废物,见到我不打哆嗦都算他胆子大!”
“哈哈,你小子!”
起风后,基本上人人都对革委会谈之色变,只有荀遇表现的不屑一顾,因此,惹得老韩头畅快一笑后,连忙跟上脚步。
二人一阵推杯换盏后,不知不觉间,话题又聊到了工作上,在听到轧钢厂基本没受革委会影响,依旧能保质保量的完成计划指标后,老韩头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看来你们轧钢厂的领导是个拎得清的,不像是那些眼皮子浅的废物,连本职工作都不管不顾了,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利!”
对于老韩头的这些观点,荀遇内心虽然认同,但态度上却是这样不可置否,因为他知道,在大形势如此的情况下,二人的力量渺小的如同一叶孤舟,有这功夫,还不如探讨探讨明天吃什么。
果然,老韩头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将革委会怒骂了一通后,老韩头转锋一转,眼含深意的看向荀遇。
“荀小子,我觉得以你的能耐,待在轧钢厂当一个小小的后勤处处长有些屈才了,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
听着老韩头意有所指的询问,荀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认真思考过,尤其是荀遇看过禽满四合院的全剧情,再加上知晓后世的发展,自然明白,轧钢厂的落寞是必然结果,而想要在仕途上走的更远,进入更大的舞台是必须的。
可身处风暴之中身不由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况且荀遇的根基又在轧钢厂,因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怎么?老韩头你想给我调动调动?”
如今虽然听懂了老韩头话里的意思,但让荀遇去冒这个险,他还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直接摊牌。
“老韩头,不瞒你说,在轧钢厂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可以说一手遮天,要想让我换地方,还是等你先平反了再说吧。”
“说的也是,老头子我都自身难保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荀遇的回答出乎意料,但老韩头能当上副部级领导也不是傻白甜,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自我调侃了一句后,顺势转移的话题。
只是从他那时不时闪过一抹精光的眼神可以看出,老韩头似乎对荀遇的工作调动志在必得。
另一边,为了让崔书记帮忙照顾一下弟弟,刘光齐可谓是火力全开,不但将农场那台经常趴窝的拖拉机修好了,还做出承诺,以后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帮农场的机械进行维修。
而崔书记在看到刘光齐三两下就将那台让无数人束手无策的拖拉机修好了 ,更是连连保证,就差当场把刘光福供起来了。
在崔书记和刘光福恋恋不舍的眼神中,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四九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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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时间已经来到了1974年。
虽然四合院大部分邻居的日子依旧无波无澜,但某些人的生活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当其冲的就是闫家老二闫解放,几年前口不择言的得罪了荀遇后,荀遇随手下了个套就将他送到了西郊农场,如今两年半过去,已经成为西郊农场的一个大明星了。
其次就是闫家老三闫解旷,刚开始,遭到背刺的闫解旷,时不时就会写封信咒骂闫富贵,但随着莫欺少年穷的抱负变成了莫欺青年穷,闫解旷信件里的咒骂已经变成了哀求,哀求闫富贵帮忙找个工作,好把他调回四九城。
还有就是傻柱和秦淮茹,最初二人确实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随着傻柱没有了收入来源,再加上马上四十岁了,依旧没有个亲生孩子,渐渐的,二人之间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至于叱咤风云半辈子的三位管事大爷,如今也已经陆续退休,刘海中和闫富贵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只有易中海,依旧执着于找人养老,并且时不时的挑拨一下傻柱夫妻关系。
这天,目送成为初中生的龙凤胎上学去后,荀遇又把小儿子送到了红星小学,随后才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轧钢厂,开始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一天的摸鱼时光。
就当荀遇以为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时,李怀德却是亲自来到了荀遇的办公室,并且脸上还洋溢着难以遏制的笑容。
“小荀,咱们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李叔我呀,马上就能进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