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子上前一步,恭谨回道:“大少夫人,宁远侯府别院与姜家田庄相隔不远,老奴往昔在庄子时,平素间难免有些应酬交际,时常与宁远侯府下人有所往来。”
庄子上的规矩比宅院里松散,冯婆子又是个小管事,经常与人吃酒。
下人们凑在一处,酒过三巡后,话自然就多了。
“谢大小姐向来极重颜面,许是骨子里清高,对后宅那些阴私之事颇为不屑,若是她铁了心惩治沈如雪,沈如雪又岂能是她的对手?”
旁观者清。
冯婆子又分析道:“沈如雪虽为宁远侯世子方进淮的表妹,奈何沈家早已不复当年荣光,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
沈家地位连姜家都赶不上,更何况是如日中天的谢家。
只要谢汀兰愿意,至少有一百种手段。
若是心狠一点的,无论是下毒,找人糟蹋亦或是买凶,沈如雪讨不到一点便宜。
“谢大小姐刁蛮,嘴毒,可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罢了。”
冯婆子叹息一声。
经常与高门大户下人聚在一处,她深有感触。
姜府对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家来说,还算是和睦。
“如宁远侯府这般,后宅乌烟瘴气,彼此构陷的手段层出不穷。谢大小姐嫁过去,迟迟未有身孕,保不准被人做了手脚。”
冯婆子反而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与方进淮和离,对于谢汀兰来说,许是解脱。
姜霜霜听后,赞同道:“无子未必是大姐的问题,没准是方进淮肾虚!”
对于一个软饭硬吃的人渣,姜霜霜无比唾弃。
冯婆子唬了一跳,忙道:“ 大少夫人,这是在谢府内宅,咱们主仆之间说些私密话便罢了,那方家不讲道理,若传扬出去,难免引发纷争。”
“呸,闹开又如何?下作!”
这年头,赚钱极为不易。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用不了二两银子花用。
姜霜霜只要想到谢汀兰为人渣掏的那些银子,心痛道:“一掷千金,有这么多银子自己吃香喝辣不好?哪怕布施给穷苦百姓,也比养个猪头软饭男强!”
门口处,人影一闪。
谢汀兰本是来问回门之日给姜家的回礼,她呆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姜五竟然帮她说话。
这是她的心结,府中却无人劝她。
谢汀兰知晓爹娘和两个弟弟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听姜五骂方进淮,突然有一种舒爽之感。
丫鬟书香顿了顿,问道:“大小姐,您还进去吗?”
“不了。”
谢汀兰勾起唇角,扭头便走。
她心情好,决定在原本回门礼的基础上,贴补两成进去。
这般,姜五回门也算是有脸面。
等门口人影离开,姜霜霜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萎靡道:“冯嬷嬷,以后咱们说私密话之前,得差人到门口守着。”
多亏,姜霜霜发现的早,又是为谢汀兰鸣不平,若是说了坏话,很难收场。
冯婆子面色凝重,垂首道:“是老奴疏忽了。”
看得出来,冯婆子因为大女儿碧玺留在姜玉蓉身边,魂不守舍。
姜玉蓉性情乖戾且善妒,断不会因有人代她出嫁而心生感激。
而碧玺,很容易成为泄愤的工具。
巧凝从厨房里端了茶果,又续上一杯热茶。
姜霜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萦绕在舌尖。
谢府里,连茶水都是极好的,待遇比姜府高了不晓得几个档次。
就算同样不招人待见,姜霜霜也得选个相对而言舒服的。
她眯着眼,问道:“冯嬷嬷,碧玺可有所长?”
诚然,要从姜玉蓉手中抢人实非易事,但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余地。
“大少夫人,碧玺自幼就被大老爷送到学堂,与三小姐一同读书,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管家看账,皆有涉猎。”
姜大老爷姜兴怀早就生了用女儿攀龙附凤的心思。
碧玺长相平平,放在身边不起眼,而家人都在姜府当差,被拿捏的死死的。
以往,冯婆子还很感激碧玺得姜大老爷看中,想到女儿吃的那些苦楚,冯婆子心中酸涩。
做下人的,只得竭尽所能为自己找个好主子。
姜霜霜心中有数,承诺道:“快的话,明日碧玺便可跟随咱们一同回到谢府。”
言语中,姜霜霜摸清楚了冯婆子的底细。
冯婆子精明,人脉广,善于打听,却不是没有软肋。
姜霜霜只要先施恩,她没有多少损失,却可收获忠仆,还是划算的。
退一步说,冯婆子还有别的心思,这些都不重要。
初到京城,姜霜霜正需要这样的人手,相互利用也好。
冯婆子一脸感激,正要再次跪地,门口处,文嬷嬷打了帘子回禀道:“大少夫人,回春堂的徐郎中进府为您诊脉。”
“啊?”
若不是文嬷嬷提起郎中,姜霜霜都快把原主体弱的事给忘了。
冯婆子闻言一喜,笑眯眯地道:“您初到京城有所不知,回春堂的徐郎中医术高超,京城里高门想请人,都要提前许久知会!”
至少,姜老太太犯了头疼,派下人三次去回春堂,都没把徐郎中请来。
姜霜霜正襟危坐,整了整衣衫,轻声道:“有请徐郎中。”
不多时,徐郎中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内。
只见他一身青布长衫,面容清瘦但眼神透着矍铄。
徐郎中先是恭敬地行了礼,这才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伸手搭在姜霜霜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大少夫人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两亏,应是先天不足又积郁成疾所致。不过,好在您年纪尚轻,好好调养定无大碍。”
姜霜霜心中舒了一口气:“那就劳烦徐郎中开些方子了。”
徐郎中点点头,提笔蘸墨写下一方子,边写边道:“这方子需每日按时服用,饮食上也要多注意滋补之物。”
这时,冯婆子凑上前道:“徐郎中,我家大少夫人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您可得多多费心。”
徐郎中抬头看了眼冯婆子,又看向姜霜霜:“您大可以放心,徐某与谢夫人有几分交情,定会尽力而为。”
若不是秦氏派人去回春堂请他出诊,今日他还有别的安排。
徐郎中话毕,眼中仍有一丝疑惑。
这位谢家少夫人的脉象,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