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子立于一侧,恭恭敬敬地为徐郎中奉上茶水,殷勤地道:“有劳徐郎中于繁忙之中入府为我家夫人诊脉,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新婚第二日,当家主母秦氏直接离府,自家少夫人闹了个没脸。
冯婆子极为忧心,不过秦氏请了回春堂的郎中来,冯婆子又感觉情况不如想象中那般糟糕,还有回转的余地。
“大少夫人,圣手医馆的张圣手来了。”
人已经到了院门口,文嬷嬷不得不来回禀。
这下,冯婆子察觉到不妥,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徐郎中,请您喝茶。”
徐郎中却不接那茶盏,冷哼一声道:“徐某医术浅薄,这茶怕是受不起。”
若不信不过他的医术,何必找他看诊?
既然请他来,又请他的死对头圣手医馆的人,岂不是打他的脸!
徐郎中面色冷凝,沉下脸色。
冯婆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欲再说些好话,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只见一位面色红润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谢汀兰的丫鬟书香站在一侧,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抬着药箱之类的物件。
冯婆子大惊失色,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家小姐请张圣手为大少夫人看诊。”
书香正要引荐,看到徐郎中在府上,也是一愣。
徐郎中脸色更加难看,说道:“原来府上还请了旁人,既如此,看来不需要徐某在此多事了。”
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冯婆子急忙拦住,苦苦哀求:“徐郎中,都是误会啊误会,我家少夫人刚过门,是府上的主子关心她的身子,彼此又没有提前知会,这才闹了乌龙。”
无论是徐郎中还是张圣手,皆为京城名医。
若把人得罪了,以后再请人上门看诊是难了。
姜霜霜揉了揉僵硬的头皮,打着圆场:“徐郎中,刚刚我看出您还有话说,可是对我的脉象有疑虑?”
“是……”
徐郎中犹疑,他从未见过如此脉象,现下有些拿不准了。
张圣手是后来的,看热闹不怕事大,眼神带着几分挑衅:“怎么,徐郎中是怕张某所诊与你不同?”
徐郎中被这话一激,当下就道:“哼,徐某岂会怕你。今日我倒要看看,咱们诊治出的结果是否相同。”
姜霜霜主仆皆是一惊,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徐郎中重新坐定,伸手搭脉。
片刻后,他皱眉沉思。
另一边,张圣手也上前把脉,表情甚是严肃。
屋内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得仿佛能凝固起来。
良久,徐郎中先开口:“大少夫人脉象虽看似平稳,但内里气血稍有不足,应是近日劳累所致,需好好调养。”
张圣手紧接着道:“在下诊断亦是如此,只是依我看,大少夫人还需多注意,莫要思虑过重。”
就在姜霜霜以为此事即将平息之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大公子请来的李御医到,小公子请来的道医玄清道长到。”
冯婆子差点掉了下巴,她莫不是听错了吧?
京城四大神医,突然齐聚谢府了?
不得不说,她家少夫人面子真够大的!
看样子,谢府几位主子事先并未商议,各自请了郎中,好巧不巧地凑到一处。
如今把看诊变成会诊,不好收场。
哪怕见识过大风大浪,姜霜霜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惊愕道:“四大神医都请来了?”
就算是当今皇上,也难在短时间把人头凑齐。
姜霜霜正在走神中,只见李御医器宇轩昂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玄清道长。
二人先是向众人行礼,而后看向姜霜霜。
李御医率先开口:“老夫受小谢大人嘱托,特来为少夫人仔细瞧瞧。”
玄清道长也微微稽首:“贫道观少夫人似有气运微扰之相,特此前来探究竟。”
这下屋里更热闹了,四位医者站在一起,各有主张。
徐郎中和张圣手对视一眼,心中略有不悦,毕竟他俩先来,却又不好发作。
李御医搭上姜霜霜的脉,半晌后缓缓道:“少夫人脉象确有虚浮之处,当以珍贵药材补养。”
玄清道长则掐指一算,摇头晃脑道:“此乃居处风水略有所碍,调整布局即可,不过……”
“道长,您可否有不同见解?”
碰见死对头张圣手,徐郎中一肚子气。
但是在看到李御医和玄清道长进门,这口气马上泄了。
这二人,看诊的理念不同,皆为徐郎中所敬佩之人。
玄清道长仔细打量姜霜霜,口中念叨:“奇怪啊奇怪,看起来明明是短命之相,偏生有着一股奇异的生机与之抗衡。”
玄清道长的话让几位郎中皆是一惊。
姜霜霜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来的自己最清楚不过。
加班猝死,刚醒过来就发觉占了姜五小姐的身子,连记忆都继承了。
本是好好捂着马甲,就连文嬷嬷和巧凝都没有察觉,却被玄清道长一语道破。
徐郎中面色一松,激动道:“初时诊脉,病体沉疴仿若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然再诊脉,却似又焕发勃勃生机,这等脉象,徐某也是第一次见!”
之前没说出来,是徐郎中拿不准。
张圣手瞪了徐郎中一眼,附和道:“在下也诊出来了。”
四大神医凑在一处,没了初时剑拔弩张,就连李御医也加入探讨中。
见状,姜霜霜只得把偏厅让出来,给冯婆子使了个眼色。
冯婆子立刻会意,对门口候着的丫鬟道:“去厨房端些上好的茶果,款待几位神医。”
四大神医进府,不日将传出去。
以后看谁说她家少夫人是顶包的弃妇,谢府重视着呢!
文嬷嬷细品郎中话里的意思,喜道:“大少夫人,您这一趟京城之行是来对了!”
北地的郎中,每次诊脉后都唉声叹气,找不到对策。
若非如此,老爷和夫人也不会狠心把人送到京城。
姜霜霜心中怅然,叹道:“是啊。”
哪里是北地郎中医术不行,而是那个姜玉霜已经不在了。
既然她取代原主,定会把原主那一份带上,好好的活下去。
爹娘大哥,以后都会是她最最亲近的家人!
冯婆子眉开眼笑,进言道:“大公子为您请来李御医实属难得,您总要回报一二,老奴已经打探到了大公子的喜好,不如您去刑部衙门送晚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