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信任,草民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望!”林复白从容道谢,脸上并无慌张,这更加让在场之人高看了几分。
看来,他还真有把握能做出来。
林复白不是不会写华丽的文章,也能引经据典,但他觉得这样竞争太大,文章谁都会写,要在这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就只能剑走偏锋,拿出实用的策论来。
因为实用的话,争不过案首,至少也能中榜,能获得案首,目前看来,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了。
此时,一位白发老者忽然问道:“赵生,‘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你有何见解?”
林复白瞄了他一眼,稍作沉吟,开口道,“回前辈,‘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指在戒物欲之扰,省精力以治学修身;‘敏于事而慎于言’,乃处事治学之要。如此,专注向有道者求正,方为好学。”
这位老者便是不看好他文章之人,又接连考了他好几个问题。
林复白一一回答之后,老者对着他的轻蔑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赞赏,算是承认了他有真才实学。
知府脸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笑意,林复白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否则这些简单的考题都答不上来,他力排众议定他为案首,岂不是证明自己一叶障目,目光短浅?
知府一开始便是选他,那位吴然若非是衡州知府之孙,他兴许就选吴生了。
赵铁柱能展现他的才能,堵住他人之口,知府自然高兴。
知府让师爷亲自为他安排住处,以便后面他制作照明事宜,他短时间内,是暂时回不去了。
等到林复白走后,知府又与众人讨论了一番,最后众人才纷纷告辞。
屋内,便只剩下知府,和另外一位中年男子。
知府笑着看向那位中年人,“顾员外,你觉得赵铁柱此人如何?可配得上三小姐?”
顾员外笑道,“此人不骄不躁,不仅才华横溢,模样也生的不错,倒是与我那不成器的姑娘般配。”
最关键的是,毫无背景,入赘顾家,也不担心他有异心。
比起前两个女婿,顾员外对林复白更为满意,若将来能入仕,他也不介意鼎力相助。
顾员外有些人脉,至少在他入朝为官后,替他打点一二,让他仕途畅通还是不成问题的。
“能得顾员外看重,也是此子的福分,那本府就等着喝三小姐的喜酒了。”
“不急,等他通过院试,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知府道,“顾员外大可放心,一旦他说的照明可行,这可是大功一件,区区廪生不在话下,本府提醒一句,顾员外可要先下手为强啊,免得顾此失彼。”
顾员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极是,回头学子宴,再看看此子品性。”
两人交谈一番后,顾员外也告辞离开了衙门。
回到顾府后,顾员外特意来到顾芳菲院子,见到顾芳菲托着腮发呆,他笑呵呵地走过去,“女儿,可是还在生为父的气?”
顾芳菲是他五个女儿中性格最为活泼,也是最能讨人欢心的一个,顾员外也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偏爱。
顾芳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别处,不打算理会顾员外。
顾员外也不生气,走到她身旁坐下,“方才为父去了府衙,见了这次的案首,此人不错,你若见了定会满意。”
顾芳菲冷哼,“什么案首,不过是些舞文弄墨的迂腐书生!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书呆子过一辈子!”
顾员外无奈地叹了口气,劝说道:“芳菲,为父也是为你好。这赵公子确实是个人才,才学品行都无可挑剔,你见了他,说不定想法就会改变。”
“哼,那是你喜欢,我不喜欢,而且我听说了,那个什么考第一的,叫赵铁柱,这名字一听就是丑八怪。”
顾员外不赞同,“女儿,你可别以名取人,我瞧这赵公子模样很是俊朗。”
“以父亲的眼光,恐怕只要对方是案首,是个阿猫阿狗都觉得俊朗。”
“哎,你这丫头!”顾员外饶是再偏爱她,见她如此顶撞,也不由多了几分怒气。
“罢了,你且在院子里好生冷静,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顾员外也懒得再说下去,起身便离开了院子。
顾芳菲气的将桌上东西扫落一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姐……”丫鬟想上前劝说,却欲言又止。
顾芳菲冷哼道,“什么用心良苦,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话,脸上的怒气更盛了几分,“什么顾家三小姐,我还不稀罕呢!就算没有顾家小姐的头衔,照样大把男子对本小姐趋之若鹜!”
丫鬟闻言心中一惊,急忙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再逃走了,否则老爷定然会发怒的。”
顾芳菲冷眼看着丫鬟,眼珠子一转,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丫鬟松口气,三小姐跑了,最后挨罚的也是他们这些下人。
顾芳菲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依旧没有放弃逃走的念头。
赵铁柱,也不知是哪个走了狗屎运的乡野村夫,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她就能想象到猥琐丑陋的长相,一股扑面而来的汗臭味。
让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宁愿找块豆腐撞死!
林复白被安排在一间客栈的上房,黄师爷笑着与他聊了许久,话中多有恭维之意。
知道此人是知府看重的人,对他十分的客气。
更多的还是询问林复白需要哪些安排,以及何时能够开始制作。
“黄师爷,此物制作不难,我将所需的材料写下,只要将材料找来,不出二十日便可见到源源不断、用之不竭的火。”
黄师爷心下大喜,“好好,赵公子快些写下来,我这便去找人准备。”
师爷让人拿来笔墨,林复白坐下来,略加思索了片刻,便拿起笔开始书写。
黄师爷在旁边盯着他书写,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此人的字以他的眼光来说,目前见过比林复白写的更好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就是在断句和用词方面有所欠缺,当然这些并不是大问题,毕竟他如今才十八,今后若有先生悉心教导,前途不可限量。
黄师爷又说,“三日后顾员外府中举办学子宴,赵公子可听说了?”
林复白动作一顿,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口道,“略有耳闻,师爷对顾家想必有所了,还请指点一二。”
他并不想去,但如今他身为案首,太过瞩目,顾员外邀请不去,是公然打顾员外的脸。
他只知道顾员外是青州首富,并不清楚其他信息,但既然能做到首富这个位置,自身人脉定然不容小觑。
倘若顾员外是记仇的人,他得罪了顾员外,对他是极为不利的。
黄师爷捏着自己的两撇胡须,沉吟道,“这顾家嘛,是咱们青州首富,你应当清楚,若是能结交,对你是大有益处。”
“此话怎讲?”
“顾员外除了是首富之外,其实力也不容小觑,顾员外的兄长,乃是当朝的吏部尚书,大女婿四年前二甲进士出身,如今担任正六品户部主事。”
除此之外,还有顾夫人也不简单,家族是为宫里供应织品和绸缎的皇商。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关系,其他大大小小的人脉也是数不胜数,青州七成的商会生死都掌控在顾家的手中。
毫不客气的说,在青州府,知府有时候都要看顾家的脸色。
这些黄师爷并没有告诉林复白,不过林复白也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看出来这顾家的实力在青州有多恐怖。
林复白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沉吟道,“我听说顾员外举办学子宴,是为了给自己女儿选夫婿?”
黄师爷笑呵呵地说,“自然也是有这个意思,不过主要还是想和诸位结交一二,若赵公子真有幸被顾员外选为女婿,那我可就得恭喜你了。”
“师爷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穷书生,岂敢高攀,况且在下早已成亲,断不敢有此念头。”
黄师爷摆了摆手道,“赵公子此言差矣,即便你已有家室,这顾家的人脉也不容小觑。
顾员外广结善缘,与城中诸多权贵、商贾都有往来。你若能与顾府交好,往后在仕途或是治学之路上,定能得不少助力。”
林复白却蹙起了眉头,他又岂能听不懂黄师爷的潜台词。
让他去巴结顾家,靠女人上位,并且师爷这话,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为了前途,私底下就会处理好家中妻子。
确实,大多数人面临这样的机会,都会这样选择。
但林复白是另一部分少数人,这辈子,他最厌恶的就是吃软饭。
林复白沉思片刻,说道,“多谢师爷相告,不过我答应郑大人制作照明物,准备事务繁多,恐分身乏术,不知师爷可否帮忙通融一二?”
黄师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