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凶手?”拉法叶把一张画像放在桌上,薇薇安偏过头,向拉法叶轻声问道。
拉法叶凝视着面前的画像,中年男人的面孔下方还有几行字,写着他的姓名,职业以及活动范围。
画像用的羊皮画布,右上角盖着治安卫所的徽记,以及赫尔曼金龙的图案,那是专为不识字的居民准备的。
意思就是,只要提供画中这个人的线索,就能到治安卫所领赏。
赫尔曼皇家监造的金龙,那可是硬通货。即便在商业发达,生活成本较高的孚日城,一枚金龙,也够一个单身汉省着用上一个月多点。
成色上佳、工艺过硬、含金量足,还有背后赫尔曼皇帝的龙纹徽章,凡人费尽全力使用工具也没法从上面剥下金粉,是拉斯洛大陆上公认的最受欢迎的货币。
“听柯林先生说,这是治安卫所花了大价钱,请了几位画师画出来的凶手画像,张贴了不少在孚日城的下城区和贫民窟那边。”
“他们管这个叫通缉令,是柯林的新鲜发明。他给奥康神父和我们都送来了一份,我现在才想起来,翻出它来看一看。”
薇薇安闻言,好奇地翻看着这张画像。
画像上的男子虽有苍老之态,相貌还算和善,叫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是凶手。
“嗯…和柯林先生倒是有几分相像呢。”
“真不敢置信,他竟然会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
“作恶的内心掩藏在人的外表之下,不通过他的行为便无法辨认。”
拉法叶想起了某位贤者的语句。
“发生在孚日城的所有战争,不正说明了这个道理吗?”
“自诩德行高尚的血裔贵族,在战争中与毫无人性的野兽别无二致。”
“哥哥又在讲这些大道理了。”
薇薇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娇俏可爱的神情,叫庭院中的无尽夏看了,也要羞得低头。
拉法叶却不为所动,肃穆道:
“其实我明白,道德常常只能约束自己,而不能强加于他人身上。”
“但薇薇安,你毕竟是我的妹妹,洛林家族的成员。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薇薇安见哥哥严肃起来,便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地应承下来。
但她心里仍不免有些许担忧。
“哥哥对正义和善良的追求确实是好事,怕就怕以后难以对付那些毫无下限的贵族。”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同时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薇薇安察觉到气氛不对,又轻声开口,打破沉默。
“最近我们过来怎么都没见到奥康神父呢,他最近似乎有点忙呢。”
“啊,他确实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格劳秀斯先生说过,最近城中出现了流传很广的预言。”
“是啊,加班工作真是让人加重对尘世的厌倦,想早点上天堂山侍奉救主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两人齐齐朝门口方向看去。
走进来的,正是格劳秀斯和奥康神父。
听到拉法叶的话,奥康神父一如既往地不放心上,自我调侃了一句,巧妙化解了两人的小小尴尬。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工作,很难抽空出来处理你们的事务,直到现在才腾出手来,对此,我非常抱歉。”
奥康又向薇薇安行了一礼。其实,关于莱斯基案,他倒是一直很想帮上对方的忙。
自己刚顺着贝克特大主教的意,稍稍震慑了人心浮动的上城贵族子弟,当天晚上莱斯基就被人谋杀,对教会在城中的权威无疑是一次打击。
当然,奥康自己是负责教会外务这一块的事务,对树立权威比较在意。他的直属上级贝克特大主教,虽然也对谋杀者的公然挑衅也很愤怒,但事关预言,涉及超凡的事务才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急在一时,奥康阁下。倒不如说,您能醉心于工作,我们才好相信您会忠实地全力以赴,完成我们的委托。”薇薇安宽慰道。
格劳秀斯则是颇感兴趣地发问。
“什么预言,这么难缠,需要你亲自出手?能让阿尔伯特的得意门徒加班处理的预言,我可是感兴趣得很,不妨说来听听。”
在座诸人,不是家学渊源,就是超凡世界里的人物。
对圣典和教会,当然都有所了解,无非深浅而已。
“预言是救主赐予的恩典,绝不能被魔鬼操控利用。”
拉法叶随口道出圣典上的原句。
他们都清楚,预言是圣典上记载的核心神迹之一。
而神迹,有且只有上帝自己,以及追随上帝的教会门徒,也就是牧师们,方可施展。
直接点说,神迹是教会拥有的权能,未经教会允许擅自施展神迹,就是非法施展神迹!
一旦被发现,立刻喜提教会法内部的顶格重罪:不敬神,背弃神的异端罪。
不过,尽管火刑架上已经烧死了为数不少的异端,但教会眼中的愚民们依然对制造和传播预言十分热衷。
这其中既有想浑水摸鱼,招摇撞骗的假牧师,也有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
奥康的老师,格劳秀斯和洛林公爵的好友,阿尔伯特大主教,正是预言之道的大师,拉特兰教廷中预言学派的领军人物。
通过预言来确认地下预言的源头,从而进行精准打击,而尽量不伤及无辜,是教会传承千年的老带新经验。
作为阿尔伯特最得意的门徒,年轻的奥康理应也是精通预言神迹的行家。对手能让他纠结,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闻言,奥康颇为无奈地说道:
“这个预言确实非常棘手,干扰因素相当多。而且在孚日城里,没有特别好的场地来布置预言仪式,安托万大教堂实在是太过古老了。”
格劳秀斯眉毛一挑。
“居然连你都束手无策,难道有超凡者涉足其中?”
薇薇安也难耐心中好奇,反正都是熟人长辈,不用刻意显出淑女形象,于是微微倾起身子,抢着问道:
“所以这个预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奥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房间中的蜡烛忽明忽暗,烛光随着他的心绪起伏明灭不定。
“根据我这两天的熬夜得出的成果来看,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问题。不过这个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一扬手,无须祈祷神恩,房间中的光线便如家养的小精灵,乖乖地领受他的命令。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点点光辉在空气中汇聚起一行行文字:
年轻的狮子要战胜年老的狮子。
在天堂山也投下目光的战斗里。
他将挣脱一切过往的陈旧束缚。
那时古老的城市会被夷为平地。
死亡与新生一齐为他献上欢歌。
“如你们所见,这就是近日来在城中流传预言的内容。”
“在这个预言中,模糊性的结果相当多。能追溯源头的精确意象只有狮子。至于天堂山,则由于自我指涉,反而干扰了神迹的施展。”
天堂山?拉法叶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可他没在这首预言诗中见到啊……
未等他发问,奥康神父接着说道。
“狮子,毫无疑问是血裔贵族的家族徽章。但是,拉斯洛大陆上的狮子家族实在是太多了,兔子都要叫他们吃光了。”
“萨瓦王室的徽章有狮子,伊希斯家族也有狮子,赫尔曼内部大大小小的各路贵族还有狮子。呃,好像西塞克斯那个是狮鹫来着……不过我是真的记不太清,在我看来长得都差不多。”
“在拉特兰修道院里,我的纹章学成绩可不算好。哎,当年还在家里的时候,我最烦的就是上纹章学的课程,每次那个比我老师还老的家庭教师一开口,我准会睡着。想要分清这世界上有多少带着狮子的家族徽章,大概只有一辈子没出过修道院,埋在书堆里的几位老学究了。”
“或者,你们的纹章学学得怎么样?”
众人大摇其头,薇薇安说道:
“仅靠狮子,我们没法确定具体的血裔家族。因为【十二狮裔】的缘故,狮子的种类太多了。”
奥康见众人也无计可施,又大倒一阵苦水。停顿一会,等众人消化后,方回归正题。
“幸好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追溯源头的努力没有进展,但这个现象本身就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预言已经跟孚日城结合的相当深,与城市的历史和未来都有纠葛,才令我多次徒劳无功。”
“于是,我启动了安托万大教堂的救赎圣像,经过几天的熬夜研究,总算是把预言的来源,缩小到了孚日城贫民窟的一条街道上。而至少在我锁定范围时,目标内的人还没有显现出超凡的力量。”
薇薇安正听得津津有味,谁料,奥康神父竟是就此闭嘴,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她精致的眉毛一蹙,语调因不满而上扬,忍不住追问道:
“那你抓到预言传播者了吗?快往下说呀。”
奥康神父露出一个让人无奈的顽劣微笑,他就在这等着呢。
“既然没有超凡力量出现,何苦我亲自去一趟呢?请柯林队长代我们去一趟不就好了。这也能帮助他增长下资历,毕竟他的年纪不比你们大,在治安卫所恐怕很难服众。”
面对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他耸了耸肩膀。
“可惜的是,今晚我遣人去找柯林,却被告知柯林出外勤去了,人暂时不在。嗯,他们治安卫所这阵子为了破莱斯基的案子,也挺忙的,不比我们轻松。前几天就跟我告假,说是太忙不能来上课了,恰好我也在处理这个预言,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柯林了。”
众人听了这样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皆是很不痛快,用眼神质问他道:你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吗?
就这?
奥康故作无辜:“那还能怎么办。反正也不急,我就先来你们这替你们解决问题了,明天再找柯林也不迟嘛。不过……”
格劳秀斯的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哼。
“奥康,阿尔伯特有没有说过,你应该去当吟游诗人,而不是牧师。凭你这远超布道的讲故事水平,追随你的人能从孚日排到梅斯。”
奥康哈哈大笑,终于不再吊着他们的胃口,要把真正的结果揭露:“不过,我现在到这里,也是受了预言的指引——我自己施展了一个预言神迹,它指示我,到这里来见你对查明起因有很大帮助。”
“我吗?”格劳秀斯疑惑地反问。
“对,预言具体指向的是,你身上的一件新得之物。”
格劳秀斯笑道:“这可巧了,我正有一件新得的物品。需要你协助我做个鉴定。”
他伸手探进自己宽大的长袍中,摸索了一会,径直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
在拉法叶兄妹的眼里,这就是一个空瓶子,但奥康却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盛着无形的流质。
“来,帮我鉴定下这份魂质有没有血裔贵族的血脉。就用解析学派的基本技法。”
奥康也不含糊,事实上他同样很好奇,心念一动,流质从瓶中涌出。他耐心地牵引着流质流入他的灵魂,无须与天堂山建立联系,仅靠自己的理性来剖析它的本质。
在众人的注视中,奥康一边在无形中操控着解析进程,一边说道:“这份魂质的主人,是谁?”
这回轮到奥康发问,而格劳秀斯是在办正事,根本没有卖关子的兴趣,干脆地说道:
“不是别人,就是你们熟悉的柯林·希斯。”
“那一晚上,虽然我跟你们说过,我很欣赏柯林这种有才能的平民,但是他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即便是有奥康你的担保,我也必须要为你们兄妹俩的安全负责,为莱因哈特负责。”
“如果他的学识来自于贵族主人,也就是说,他万一是其他家族派出来的血仆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再加上,我们刚到孚日城,遇到的第一个贴上来的陌生人,第二天就丢了性命,由不得我不多想。”
“于是我在深夜里又出去了一趟,用了一些手段,从他身上取走了一点魂质。”
“嗯,别这样看着我,这不会有后遗症,他最多就是疲惫一点,第二天赖床而已。绝对不会伤害到他的身体。”
这个重磅消息着实让薇薇安大受震撼。
她总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格劳秀斯那晚出去,是出去给柯林“采血”了。
所谓血仆,就是血裔贵族运用血脉秘术,人为地将自己的超凡血液注入到凡人体内,赐予一定的血脉原种,使其获得假性的贵族血脉和相应的超凡战力。
一般来说,血仆只能有限地使用血脉恩赐,战斗水平比不得贵族主人,但面对凡人时是绰绰有余了。
在血裔贵族看来,血仆绝对算得上趁手好用的工具。
何况,足够强大的血裔贵族,制造出的血仆也能比肩初入超凡的新生贵族。
一个疑问解决了,但新的疑问又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薇薇安心情激荡,话语间不免带上一丝急切。
“那柯林先生,他真的是其他家族派来刺探我们情报的血仆吗?这样的布局未免过于深远,也过于可怕了。奥康阁下给柯林上课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决定来孚日城啊!”
“他又是为哪个家族效力的呢?希斯,这不像是莱茵兰这边的姓氏,反倒是像鹰岛那边的,柯林这个名字也是,难道是鹰岛流浪来莱茵兰的吗?当然,奥康阁下应当比我更了解......”
薇薇安一口气说了这些多,自己也知道说得漫无边际,倒是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最后,她这般总结道:
“而且,柯林有没有血裔贵族的血脉,跟奥康先生的预言有什么关系呢?”
格劳秀斯和奥康同时摇摇头,即便他们都是学养深厚的大家,一时间也想不清楚。
在众人的期待中,奥康终于缓缓开口:“柯林,他的魂质,确实有血裔贵族的血脉!”
闻言格劳秀斯顿时沉下脸来,但还没等他说话,奥康眉头一皱,急声说道:
“不对,他不是血仆,他的血脉不是假性血脉,而是真性血脉!”
“他是血裔贵族之后!”
奥康的话如同在房间里投下一枚炸弹,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出惊涛骇浪,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血仆和未觉醒的血裔贵族,其中的差距堪称天差地别。
奥康吞了口口水,然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往日从容的风度无影无踪。
在座诸人,就属他和柯林接触最多。
几乎朝夕相处的熟人居然是隐藏的超凡血裔,他简直不知道作何感想,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
“没错,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但他是哪一家的贵族之子?”
“我拿到的资料显示,他确实是孚日城本地出生的,甚至没有离开过孚日城。按理说,血裔贵族不会允许自己的后代遗落在外,每家都有专门的血脉搜寻仪式。”
“我也没有听说过姓希斯的血裔贵族,但是魂质太少,我分析不出他的血系家谱,如果更多一点就好了。”
众人还在消化这个重磅消息,一时无人应答。
薇薇安却察觉到拉法叶有些不对劲,自从奥康和格劳秀斯进门,拉法叶就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神情愁苦,说不出是呻吟还是苦笑,像是一尊忧郁的大理石雕像。
她轻声开口:“拉法叶,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闻言,一直沉默着的拉法叶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反问了奥康神父一个问题:“奥康先生,我记得您之前跟我说过,柯林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孚日城本地人?”
“是的,我之前稍微调查过一下,上城议会也把主要人物的资料送来给我,这点确切无疑。可奇怪就奇怪在这,本地有哪些血裔贵族吗,兴许薇薇安小姐说得没错,柯林祖上可能真是我们那边流浪过来莱茵兰的。”
见奥康肯定,拉法叶垂下眼眸,嘴唇微微颤抖。
“那您难道忘记了,莱茵兰,尤其是上莱茵兰,曾经最辉煌的纯血家族,与我们洛林家族仇恨深厚的霍亨斯陶芬家族,他们的徽章正是灰色狮子啊!”
乍一听,三人都好似感到平地上响起一声惊雷。
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串联起来了。
“在我祖父那一辈,通过法洛兰的援助,洛林家族彻底打败了霍亨斯陶芬家族。因此,如果柯林真的姓霍亨斯陶芬,我们恐怕只能兵戎相见了。”
“不论如何,我能确定的是,这个预言一定是霍亨斯陶芬的手笔。我在家族图书馆中看到过,千奇百怪的血脉仪式就是他们的招牌之一,我们不正是为了……”
顾虑到薇薇安在场,拉法叶没再说下去。
“是的,哥哥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霍亨斯陶芬曾经通过一场宏大的血脉仪式,战胜过三位大公的联手。”
薇薇安默默忽略了哥哥话中的犹豫,只是附和着拉法叶的解释。
格劳秀斯心里一阵后怕,同时又感到庆幸。
幸好拉法叶还能记得,不然重要的线索摆在面前也要给他们忽略掉。
总算,他们此行的目标已经浮出水面。
但有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亟待解决。
柯林作为霍亨斯陶芬的后裔,在洛林家族面前有意或无意的隐瞒身份,不知所踪的同时,又有预言诗在城中流传,他到底在酝酿些什么,谋划些什么?
正思索间,奥康忽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是无比凝重:“刚刚,解析完魂质的偶性后,我的那个预言完成了。”
“它给我的最后启示是,柯林已经进入了我锁定的预言起源范围,某种大范围的血脉仪式已经发动了!”
格劳秀斯眉头紧锁,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柯林真的通过血继仪式成为新的霍亨斯陶芬,灭族的宿仇必然会让他站在洛林家族的对立面。
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柯林若是敌人,必定会产生巨大的威胁。打心里说,他也不想出手扼杀一位这样的年轻人。
他不由在内心自嘲,这种发现自己欣赏的后辈其实是敌人的复杂滋味,离开伊比利亚后他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却未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再度偶遇。
但很快,他的意志就坚定下来。身为近百年来最优秀的术师之一,“弗兰德斯的奇迹”,格劳秀斯最不缺乏的就是魄力。
“你告诉我范围,我立刻前去阻止仪式的继续。”
“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即便柯林是霍亨斯陶芬后裔,他也未必是仪式的发动者。奥康,就请你带着拉法叶和薇薇安,前往安托万大教堂,利用救赎圣像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奥康点头认可格劳秀斯的安排。
他未尝料想今天的局面会突然糜烂至此,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连续的施展神迹确实让他消耗了许多精力,不适合主动出战,留守教堂是更合适的选择。
何况,还有格劳秀斯这位与老师同一档的强者兜底。
一行人迅速动身,奥康先下楼叫马夫备车,拉法叶俯下身背起薇薇安。格劳秀斯见众人离去,意识立刻连接上再也熟悉不过的另一个世界,低声喝道:
“此地,允许化尺为寸。”
言灵术式:咫尺天涯。
话音一落,脚下的土地真随着他的喝令,开始惊人的放缩着,刹那间流光百转,叫人不敢直视。待到空间压缩之后,格劳秀斯毫不犹豫,抬腿就走,一步竟能踏出十几步的距离,行动起来便如脚下生风,一瞬间没有了踪影。
喧闹的房间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剩下奥康用神迹幻化的光影文字,逐渐扭曲消散。
只是,当没有人注视它的时候,“天堂山”那几个字便如完形崩溃,时时刻刻组合成新的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