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古寨巴茅
少室山方丈居内。
空悲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指不停地拨弄着一串温润的佛珠,嘴中低声念着经文。
忽然之间,只感觉一股浩然佛力传了过来,让人如沐春风,只消片刻,这股佛力又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空悲手上一停,眉眼间更添一丝悲悯。
又不多时,一股浩然无匹的道家真气再度涌来,顷刻间掩盖了整个少室山三十六峰。
不过同样的,这股真气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也无影无踪。
“阿弥陀佛。”
空悲眉眼低垂,轻轻号了一句,手指上再度拨动起来。
整个少室山,这个夜里终于归于平静。
……
黔地,古苗寨。
这处苗寨叫巴茅寨,这是伏常山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处苗寨藏于深山老林里头,与其他最近的寨子也隔了上百里路,山路难行,平日里巴茅寨里头是见不到生人的。
这日,巴茅寨里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烦之又烦,一处木头搭建的吊脚楼屋檐下放着一把竹躺椅,伏常山此时正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他看上去已年过花甲,下须并不算长,打理得很干净,他面色红润,看上去精神矍铄,却不经意间时不时皱一下眉头,似乎也是对这没完没了的阴雨十分讨厌。
不多时,从吊脚楼里又走出一人,那人提着一张小竹凳,看上去年纪略小,大约五十岁左右,他身上略显破旧,一双眼睛又小又长,显得精明无比。
“我说伏老头,你到底还要待在这里多久?我堂堂煞渊老大樊旧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了你三年了,马上我就五十了,五十了你懂不懂!”
那人一走出来,便冲着伏常山嚷道。
伏常山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他头动也没动一下,随口便道:“樊瞎子,我药还没调出来,你急些什么。”
那樊旧被他称为樊瞎子,也不恼火,他将小竹凳摆在躺椅边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又开口道:“都三年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弄得出来?我这身武功,正是行走江湖的好年纪,却在这荒山野岭里陪着你这么个糟老头子。”
伏常山白眼一翻,斥道:“哪有人这样说自己故乡的?”
樊旧眼睛一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家寨子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那也差不多,说来说去都是苗寨,不过说起来,要是没有你还能说些苗语,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决计待不下去的。”
说到这里,伏常山停了一下,目光望向如丝细雨,又感叹道:“不过,九月那丫头的病,可是拖不得太长时间了。”
提到袁九月,樊旧那细长的眼睛里也少有的透露出一丝温柔。
“好久没见那小妮子了,还有些念她呢。”樊旧喃喃自语道,似乎想起什么,他神色一沉,不满道:“也就是碰上你这么个师父,让十来岁的小丫头一个人待在金陵城里,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伏常山转过头去,眼睛一瞪:“你晓得个屁,她那身体,若不待在温润一些的地方,早晚要出问题的,而且不是有余犰和满川陪着她吗,你不是总吹你们煞渊五人武功高强,世上罕有敌手?还能让九月被欺负了?”
谈到医术方面的事情,樊旧便没办法反驳了,只得干笑一声道:“满老四与余老三两人的武功是还不错,不过比我还是差了许多,上不得台面。”
伏常山不再理他,心中想起那调药的事,一时有些烦闷,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他叹气,樊旧知道伏常山仍是为了那药的事而烦心,于是便劝慰道:“九月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有数,都这么些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还是莫要太过焦急了。”
伏常山摇摇头,道:“这炼药的方子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就是一个比例难调,唉,若不是那白叶血见愁只有这里才有,我又何必一直待在这里?”
“这天下若是你伏常山都调不好的药,那世界上大概也再无一人能调出来了。”
樊旧平日里虽然与伏常山经常互相讥讽,可说到医术,樊旧对伏常山却是一等一的服气。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两人一坐一躺,就那么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心中各有所思。
过了不多时,从远处雨里走来了一个撑伞的人影,那人身材高大,走得不急不缓。
“哎,伏老头,那人怎么有些像满老四?”
樊旧皱着眉头,盯着那人影看了许久。
“你怕是老眼昏花了,满川远在金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伏常山只当他眼花了,并未放在心上。
“不对不对,是满老四。”
那樊旧径自站了起来,不住地推搡着伏常山。
伏常山一惊,定睛一看,那人满面愁容,身着一身宽大衣袍,不是满川又是谁?
满川是伏常山安排在袁九月身边的贴身护卫,如今他一人来到黔地,身边却不见袁九月,伏常山心中只道不妙,瞬间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满川走到屋檐下,轻轻收起了伞。
伏常山将他一拉,急着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九月呢?”
满川用伞尖在地上轻划:九月没事。
伏常山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樊旧却开口问道:“那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余老三陪着九月吗?”
满川摇摇头,再划出一句话:我已让老五去到金陵城,是九月让我来寻你们的。
伏常山心中疑惑,问道:“她寻我们作何?病情加重了?”
满川轻叹了一声,眼神看向伏常山,伞尖再动:白无疆看上九月,要她入宫,九月让我向你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