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登州天机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小摊下，一位仙风道骨般的道士眯着眼轻声叹道，摊位旁边，那立得老高的一张招牌，上书“人间神算”四个大字，在午时的阳光照射下，分外耀眼。
俞烟站在摊位前，左右四顾看了看，神色有些紧张。
“道长，这首诗听起来是不是不太妙，难不成是我所求不得？”
俞烟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此处已是登州地界，方秋鸿与余犰二人已经往城里走去，寻一处打尖住店的地方。
俞烟本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过在城边上，她却不经意间瞟到了一眼这个算命摊位。
这摊位边坐着的道长年约五十，打扮十分显眼，让人一眼看过去便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旁边的招牌上人间神算四个大字更是口气无边。
于是，俞烟偷偷调了头来，悄悄摸到摊位前，让道长算上一卦自己的姻缘。
“不成，不成。”那道长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道长？如何就不成了？”
俞烟心中急切，说话间朝着方秋鸿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卦上都说了，你的姻缘前面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心中所想恐非你良配啊！”
那道长捋须叹道。
俞烟仔细听着道长的解卦，不由得眉头越皱越深。
这时，一个硕大的脑袋从俞烟身后凑了过来。
“哟，小娘皮思春求姻缘了？”
正是余犰，他与方秋鸿走了一段，发现身后的俞烟不见了，他心中好奇，不知道那小娘皮又在想着什么歪手段，于是也便转身，折了回来。
俞烟一回头，撞见余犰那一张胖脸，吓了一跳，噔噔噔退后几步，脸上微红，怒道：“你这泼皮怎得偷听别人说话？还在这乱嚼舌根，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么？”
余犰站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小娘皮被人说中了心思，也不害臊，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还是不要在秋鸿老弟身上白费心思了，就你那手段，连我都勾不住，还想着去勾引秋鸿老弟？”
俞烟呸了一声，骂道：“呸，你这泼皮脸皮还真厚，我便是死了，也决计是不可能勾引你的。”
说罢俞烟转身就走，想起一路上这人尽在自己与方秋鸿之间插浑捣乱，心中忍不住更加生气，走得也越来越快，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余犰刚要追上去，那道士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这位兄台，算卦的银子还没付呢，二两银子。”
余犰一把甩开，恶声恶气刚要发作，想起自己还要跟着方秋鸿的，还是莫要突然麻烦。
想到这里，他啐了一口大骂一声晦气，随手摸出二两碎银扔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
登州北接京师，南通江南，东临大海，西边则是广阔无际的中原地界，乃是乾朝一等一的大州。
登州城位于登州偏北的地方，商客熙攘，繁华不逊京城太多。
登州城里最为繁华的中间圈出一大块地界，界内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木楼，便是大名鼎鼎的天机楼，这里也是天机楼一派的发家之地。
天机楼作为武林当中最为奇特的一个门派，准确来说，天机楼其实算是一个习武的商人世家。
不同于寻常的商人，天机楼可谓是做尽了天下买卖，明面上丝绸、玉器、药材，什么有利便会有天机楼弟子的踪迹，暗地里杀人复仇、收钱保货、贩卖情报等，只要出得起银子，天机楼什么生意都敢做。
天机楼有钱，十分有钱，所以他们门派中的弟子也是遍布天下，天赋绝顶的弟子，可登天机楼，阅天下武学藏典，成当世之英雄，天赋一般的弟子，则是学上几分保命的功夫，入行商一行，总归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方秋鸿与俞烟、余犰同站在天机楼的门口静静等待。
拜帖已经送进去了，天机楼的弟子正去禀报，俞烟与余犰二人站在方秋鸿身后，互相看着十分不顺眼，方秋鸿这一路上见得惯了，也不奇怪。
不多时，从院内走来一位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二十多岁，迈着四方步，摇着折扇不急不缓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天机楼司马彧，见过方少侠。”
那男子正是天机楼的少掌门，司马彧，此时他将折扇收起，低低地方秋鸿行了个礼。
方秋鸿不敢怠慢，连忙回了个礼，道：“秋鸿贸然拜访，还望司马兄多多包涵，对了，这两位是探雪岭的俞烟姑娘和煞渊的余犰。”
司马彧笑着点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伸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走进高墙之内，三人才发现天机楼的占地极广，一眼望去难以窥其全貌。
司马彧在前面领路，笑着道:“最近在编写新一份的剑经天榜名录，让各位久等了。”
方秋鸿奇道:“剑经天榜不是每五年一编么，按着时间来算，应当是通纪十九年新编，怎么会迟了一年？”
司马彧折扇轻摇，道:“去年有些别的事给耽搁了，一拖便拖到了今年了。”
俞烟听到此处，有些好奇问道:“剑经天榜每一出世，都会有不少好事者觉得自己没上天榜或是排名低了，导致斥骂，不知天机楼为何还坚持要做这件事呢？”
司马彧神秘一笑，轻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世上除了江湖中人，还有许多寻常百姓对这江湖中的高手和神兵心向往之，这剑经天榜做成册后，便能卖一两银子一本，还供不应求，这捡钱般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俞烟哑然，想不到天机楼五年一修订剑经天榜原来是这个原因。
余犰听到这里大大咧咧问道:“那我余犰在今年的榜上可排第几？”
司马彧想了片刻，回道:“五十名之外的豪杰还在修订当中，名单尚未定下来。”
余犰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俞烟却忍不住笑道:“人家司马少门主哪里会记得你这般的人物？你还是莫要为难别人了。”
余犰啐了一口，又问道:“那我秋鸿兄弟排第几？”
司马彧这次没有犹豫，开口道:“方少侠惊才艳艳，这次已在剑经天榜前十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