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捏住伞尖,伞面向他们身后的方向倾倒,遮住白孟妤的视线。
这种乱象,不该入她的眼。
雨水从伞面的破洞中飞溅进来,被信一用自己的身形遮了个严实:“你怎么来了?”
连龙城帮的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满hK的追也拿不住他,白孟妤是怎么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的?
白孟妤很淡然的笑,抬起手将卡在伞骨上的蝴蝶刀取下。
她的那只手腕上,还挂着一兜红豆酥饼。
敞开的袋口冒出热腾腾的气息,在泛着冷意的大雨中,油酥和红豆的气味儿铺了两人满面。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话吗?红豆酥饼泡了水可就不好吃了,哥哥。”
信一一手捞起八十一口中的那把完好的黑伞,随手一甩将伞抖开,与白孟妤的那一把伞重叠,牵着妹妹去自己暂时的落脚点。
“八十一,跟上。”
满是石头堆的河滩,跨江大桥下泛着湿意的木屋。
雨下的太大,即便是有伞,白孟妤的大半裤腿也仍旧被打湿了。
信一十分自然的蹲下身,帮白孟妤把被打湿的那一部分堆叠起来,不然湿淋淋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他自己的头发和全身都在噼啪滴水,眼里却只有妹妹的裤腿。
低下身时,一小块红豆酥饼被顺势塞入他口中,甜蜜的红豆流沙,还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八十一也闻到味道,迫不及待的甩干自己身上的水,想要上前讨一口吃。
从它身上飞溅下来的水滴,可不比外面的大雨小多少。
白孟妤急忙护住敞口的袋子,笑着大喊:“八十一!”
和小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没什么两样。
信一捏着白孟妤冰凉的脚腕,眼眶有些泛酸。
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人能够带着温暖和欢笑,追赶上来。
临时的落脚点并没有干净的毛巾,白孟妤扯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信一擦拭头发上的雨水。
信一半蹲在地上,8:“妹妹……”
被妹妹喜欢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这里像是钓鱼佬的临时居住所,没有桌椅,只有一个小小的木板床。
两个人一起窝在木板上,分食那袋红豆酥饼。
白孟妤笑着说,他们现在像两个流浪汉。
八十一上前来,在他们两个身侧撒娇,左边蹭一口,右边蹭一口。
黏腻的红豆沙粘在上牙堂上,让它伸着长舌头猛咽。
白孟妤笑的倒在床板上,又给它揪了一块红豆沙馅儿更大的。
透风漏水的木头屋子里面,在这一刻充斥了红豆酥饼热腾腾的味道。
信一始终在等着白孟妤开口。
她追到这里,无非就是想劝他回去,信一虽然不会答应,但多少也会听一听。
但白孟妤吃饱了之后,只是在床板上蹭一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倒。
捏起信一湿淋淋的衣摆:“明天我来给你带一件皮衣吧,哥哥。又防水,又不容易粘血,好擦的很。”
八十一也想要蹭上床,白孟妤用脚推着它:“没有你的地方啦。”
小狗只能勉强凑个头,嘤嘤的撒娇。
信一愣神:“你不想让我回去吗?”
白孟妤只是摇头:“现在哥哥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因为我理解你,所以我支持你。
妹妹在自己怀里笑得很可爱,弯起的眉眼中带一点狡黠,却不会让人生厌。
信一看的心里痒痒的,很想亲一亲她。
只是落在额头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但是这样会让妹妹多想的。
信一放在白孟妤身后的手抬了又抬,反复犹豫之后,放进了自己的衣兜中,从里面掏出被雨水泡皱的烟盒。
上面飘起细碎的烟屑,里面的香烟已经不成形了。
从前信一不理解龙卷风为什么要频繁抽烟,只是觉得带起的烟味让他很有安全感。
现在他好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会儿你就带八十一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今晚就会换地方,你找不到我的。”
红白色的烟盒从白孟妤手中递出,winston,是龙卷风常抽的牌子。
“我从祖叔叔那里偷来的,心烦的时候少抽一根就好了,我可不想家里有两个老烟枪。”
幸好打火机没有被雨水浇坏,信一生涩地抽着烟,烟雾从鼻腔中呼出,是他自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
怀里又是他最亲近的人。
除了僵持不下的龙卷风,信一的家,好像随着他一起迁移到了这里。
烟盒之下坠着个蓝色的小香包,信一举起来把玩,闻起来有些浓厚的药草香:“这是什么?”
“哥哥只要带着它,不论去哪儿,我和八十一都能找到你。”
信一这才思及,白孟妤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你今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你离开城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让八十一在身后跟着你了。虽然它不适宜走太远,是个会迷路的小狗。但是,我猜到你会来找这些人。”
小巷里的那些人,是个新起的小帮派,两个月前公然和龙城帮唱反调,但是由于对方势微,再加上当时龙卷风刚好处于事务繁忙的时间,只是对给对方予以警告。
却没想到近一个月,对方却愈发嚣张了。
“我觉得哥哥一定会拿他们先开刀,既能表明自己龙城帮的身份,又能杀鸡儆猴。至于你明天会去哪……”
白孟妤掏掏口袋,拿出一张度假山庄的名片:“他在这儿。”
信一心思一惊。
白孟妤并没有说出这个所谓的“他”的名字,但信一却能肯定,一定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妹妹从来没有插手过龙城帮的事务,甚至许多事情,龙卷风都背着她。
却为何让他生出了一种,白孟妤一直运筹帷幄的感觉?
仿佛所有人与事,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信一捏着那张名片,将上面的地址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