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平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入鬓角。
他就那样硬挺挺的躺着。不说话,不出声。
只是皱着眉头,眼泪流个不停。
梁俊义吓得手忙脚乱去给他抽纸,不知从何下手。
他自打跟信一称兄道弟以来,就没见过他的眼泪:“信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还是脑袋疼?”
狄秋在一旁盘着手串,看信一的状态,有些叹惋:“如果有些事情想起来会让人这么痛苦,忘记也是好的……”
tiger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羡慕。
上前去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忘不忘的,人都得往前看。”
他正要出去给信一叫个护士,就见他自己坐了起来。
夺过梁俊义手中的抽纸,将自己脸上的泪水胡乱擦了个干净:“没想起什么,就是有点感觉……”
就算装失忆是个损招,他也要把这一点利用起来。
就当前面的事情都已翻篇,他现在是一张空白的纸,也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妹妹创造一个新的未来吧。
信一从来都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蝴蝶刀这么难练的武器,为了耍帅、漂亮,割的手指头上全是口子,他也没能把刀放下。
为了白孟妤,撞的头破血流算什么?
宁愿自打嘴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吃回去,也不能再放开她了。
信一将头转向一旁,对他们所有人混乱的关系毫不知情的tiger和狄秋:“我就是感觉,对她很熟悉……既然是我妹妹的话,我们可以搬到同一个病房里去吗?如果和妹妹多接触一下,应该能想起来一些事情吧?”
狄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tiger一开始还在为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病房而奇怪。
只有梁俊义说:“要不要先去问问小白的意见?”
信一想见她,可白孟妤未必会愿意答应。
可信一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全程对着两个长辈说话,将梁俊义忽略了个彻底。
信一就这样成功入住了白孟妤的病房,却惹得龙卷风皱眉。
他以同样的理由将龙卷风说动了几分,却仍然要更多的考虑白孟妤的心情:“虽说是兄妹,却也有男女之别。信一,你该多注意的。”
信一没有应答,只是看着白孟妤:“妹妹觉得呢?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会这么生分吗?”
你会拒绝我吗?
会说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吗?
会还对我有一丝情感吗?
答应我,答应我吧,求你了……
白孟妤向他的方向微微转头,却还不是正对着信一:“哥哥想住,那就住吧。”
信一最在乎的问题,白孟妤一个都没有回答。
只是从他的想法出发,你想,那你就做,反正都已经来了,不是吗?
她只分心给了信一一瞬,就继续对龙卷风说道:“再快一点,我要今天晚上之前,就拿到所有。”
龙卷风有些为难,他可以去推进,但是他不放心单独留白孟妤一个人在这里。
同一个病房里的信一、有着正牌男朋友身份的梁俊义,在他眼里通通都不算。
唯有自己,才是那个最合格的人。
白孟妤没有得到立刻的应答,随手推了推他:“去吧,祖叔叔,我的眼睛可不能白白的瞎了。”
龙卷风走时还不忘对信一叮嘱:“信一,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小妤也是你妹妹,好好照顾她。台风天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城寨,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可以想起更多。”
信一在他离开之后,望着床上白孟妤呆呆坐着的身影,轻声说:“我出去拿报告,你不要下床。”
脚步声渐行渐远,白孟妤摸索着,想要解开自己眼上的纱布。
她眼前的白光已经渐渐消散,能看清一些模糊的事物轮廓了。
只是指尖在脑后系紧的纱布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扣子解开的方式。
白孟妤轻声埋怨着,梁俊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身侧的病床突然凹陷,发出“吱呀”一声响。
有人用从身侧环抱住白孟妤的姿势,灵活的指尖为她轻柔的解开那个活口。
白孟妤没有避让,只是问:“谁?”
身边的人没说话,人却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纱布被一圈圈的解下。
白孟妤轻轻眨眼,眼珠还是血红的,但散瞳药的药效已经完全过去。
她没有直接抬眼去看那人的脸,仍然保持着虚空的眼神。
在眉目低垂之间,看到了那人的被双排细腰带勒出来的净瘦腰身,以及上面的银色腰链。
好像还是半年前,她亲手帮信一挑的。
原来是你呀,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