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江南水乡有个杨柳村,这村子可有个怪规矩。啥规矩呢?就是每年中元节的子时,全村上下那都得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就连家里养的狗都得拿铁链子拴得牢牢实实。为啥呢?就因为村东头那口八角古井。这井啊,长满了青苔,看着就透着股子阴森劲儿。十六年前,有个采药的周老蔫儿,就掉进这井里没了踪影。打那以后,井台的石缝里啊,老是渗出来暗红色的水渍,看着跟血似的,怪吓人的。
光绪三年秋天的时候,从省城来了个药材商,叫陆怀远。这人带着个西洋相机,住进了村西的客栈。他听说古井旁边长着一种血灵芝,能治肺痨。这陆怀远啊,也不管客栈掌柜怎么劝,七月十四黄昏的时候,就踩着那湿滑的青砖,晃晃悠悠地朝着井口走去。
他把那西洋相机的镜头对准了幽深的井水,就在这刹那间,取景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穿着一身红嫁衣,鬓角上的金步摇晃来晃去,叮当作响。陆怀远吓了一跳,赶紧猛一抬头,可这一看,井边除了被风刮得打旋儿的纸钱,啥都没有。嘿,您说邪乎不?
当天夜里三更天,陆怀远正睡得香呢,就被一阵瓦当坠地的脆响给惊醒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墙上,那影子就跟无数扭曲的手指似的,看着怪渗人的。他扭头往床榻下一瞧,嚯,那儿静静躺着一只绣鞋。这绣鞋都褪色了,上面绣的金线牡丹还沾着新鲜的河泥,鞋尖上呢,还凝着一颗血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陆怀远心里直发毛,可又好奇得很。他顺着地上的水迹,哆哆嗦嗦地推开门。这一瞧,可不得了,客栈的天井里留着两行湿脚印,一深一浅,直朝着古井的方向去了。这可把他吓得够呛,可他这人就是轴,心里头琢磨着,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第二天,陆怀远找来了个铁匠,让他把井口的封石撬开。这封石一撬开,一股腐臭气裹着成群的绿头苍蝇,“嗡”的一下就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犯恶心。他们把绳梯往井里放,放到第七丈的时候,火把的光照到了井壁的一道裂缝,那儿缠着半截红绸,红绸下面还压着个鎏金的胭脂匣。
陆怀远把胭脂匣拿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发黄的婚书,上面写着“同治六年,柳氏婉娘许配陈氏长子”。再仔细一瞧,这匣子里还有个夹层,里面竟然有一张盖着知县印的沉塘判书。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婉娘被人诬陷跟货郎私通,就被人绑着石磨,给沉到这井底了。
到了中元节的子时,陆怀远按照婚书上的日期,准备了龙凤烛,又来到了井边。这刚到井边,就见井水突然像煮开了似的,咕噜咕噜直冒泡。紧接着,十二只苍白的手臂从水里伸了出来,托着婉娘的尸身浮出了水面。这婉娘身上的嫁衣都破破烂烂的,里面还掉出好些蛆虫,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候,村口老槐树下传来了一阵唢呐声。雾气里头,慢慢地走出一支送亲队伍。那纸扎的童男童女,脸颊上涂着艳红的胭脂,看着就跟活的似的。再看那抬棺的,八个黑影,脚都没有,就这么飘着往前走。
当婉娘的指尖碰到那张婚书的时候,就听见井底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像是铁链崩断了。这一下,可不得了,整个村子的狗像是疯了似的,同时发出一阵哭嚎,那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老远。
过了三天,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直接把古井给冲垮了。人们从淤泥里挖出了两具紧紧相拥的白骨。婉娘的腕骨上还拴着半截铁链,而另一具骸骨的掌心,紧紧攥着一个玉佩。嘿,您猜怎么着?这玉佩就是当年周老蔫年轻时戴过的物件。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周老蔫不是失足掉进井里的,而是发现了真相,被人给灭口了。
如今啊,那井台的红渍已经慢慢褪去了。可每逢下雨天的夜里,只要你仔细听,还能听见井底传来金步摇的叮咚声,就好像婉娘在那儿数着她这迟来六十年的冤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