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绪十六年,湘西有个苍梧镇,镇东头有口青石八角井。这井可不一般,每逢中元子时,就会泛起铜绿色的泡沫,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有个采药人叫周怀山,有一天去这井里打水。嘿,您猜怎么着?他刚探身下去,井绳就跟中了邪似的,突然缠住他的脖颈,“嗖”的一下就把他直拽进井里去了。这可把镇上的人吓坏了,三天之后啊,周怀山的浮尸居然出现在三十里外的沅江码头。那模样,七窍都塞满了湿泥,掌纹里还嵌着井底特有的血丝玉屑,看得人头皮发麻。
打那以后,镇上就立下了一条铁律:戌时以后,井台三步之内,人畜都不许靠近,谁要是不听,那“井娘娘”可就要来索命啦!
时间一晃,到了民国二十三年秋天。有个留洋回来的地质学者,叫周景云,他回到了老家苍梧镇。这周景云啊,对那口古井特别好奇,举着个德制矿灯就去探查。当矿灯的光束扫过井壁青苔的时候,哎呀,竟然照出一张人脸浮雕!您再仔细瞧瞧,那眉眼跟他父亲周怀山的遗照简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时候,旁边有个老石匠,一边用烟斗敲着井沿的青砖,一边慢悠悠地说:“这是活人浇浆封的!当年你爹沉井七日后,井底长出七根血玉笋,宋家连夜雇人用生石灰混人血浇了这井壁……”话还没说完呢,矿灯又映出了井底的异象:数百具白骨像莲花一样堆叠着,中央还拱卫着一具水晶棺,棺里有个女子,双手交叠的地方压着半块阴阳鱼玉佩。
当天夜里,周景云在客栈翻看父亲的日记。那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一些特别吓人的发现。上面写着:“苍梧井通阴河,河床铺满前朝官银,更有……啊!”最后半页被血渍浸透了,那血手印的轮廓,一看就是孩童的尺寸,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啥。
到了子时,梆子响过三声。周景云正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井台传来木轱辘转动的声音。他偷偷一看,瞧见一个穿着肚兜的女童在打水。那青瓷水罐里,居然还浮着半截泡发的断指。这女童转头冲他咧嘴一笑,好家伙,月光一照,嘴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鲨鱼齿,吓得周景云差点叫出声来。
这时候,神婆来了。神婆捏碎艾草撒在井口,嘴里念叨着:“那是宋家小姐的陪葬丫鬟!光绪十二年大旱,宋老爷把丫鬟活祭求雨,用尸蜡封住九窍沉到井里了……”话刚说完,井水突然就沸腾起来,还浮起一盏白灯笼。这灯笼可邪乎了,灯面上画着个七窍流血的女童,再仔细一瞧,灯骨居然是用人的指节拼成的。
周景云壮着胆子,用地质锤挑起灯笼。这灯笼的内层裱糊纸簌簌地往下掉,掉着掉着,居然露出一张完整的人皮!人皮后背还刺着生辰八字,巧了,跟他父亲日记里的血手印生辰完全吻合,这可真是越来越玄乎了。
周景云顺着人皮上的符咒,在后山坟场找到了半截残碑。碑上的碑文,记载了更吓人的秘密:“宋氏女被父沉井,怨气化双生魂,需以父子精血献祭……”月光下,碑底渗出黑色的黏液,慢慢凝成行小字:“寅时三刻,开棺验玉”。
到了寅时三刻,周景云壮着胆子打开水晶棺。这一打开,几百只萤火虫“嗡嗡”地飞出来,聚成了宋小姐的模样。接着,宋小姐的腹部裂开,爬出一个浑身长满玉质鳞片的男童。这男童脖颈上挂着半块玉佩,跟井底发现的那半块残玉严丝合缝。
这时候,萤火虫发出空灵的女声:“你爹不是采药的……光绪年那场大旱,他带着西洋炸药想炸通阴河取银矿,却放出了我的孩儿……”话音刚落,井壁上的人脸浮雕突然淌血,周景云怀里的日记本也哗哗地翻动起来,每页都浮现出父亲被玉笋贯穿的惨状,吓得他脸色惨白。
周景云顺着玉佩的线索,在宋家老宅的地窖里发现了一座青铜祭坛。祭坛上供着七盏人油灯,灯芯竟然是蜷缩的胎儿干尸!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就在这时,最末一盏灯突然自燃起来,火中显出宋小姐的面容,她说:“当年你爹炸毁镇魂玉脉,如今需用周宋两家血脉重铸……”
这天晚上,下着暴雨。全镇的井口同时泛起铜绿泡沫。周景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向古井,他看到井底伸出无数玉质触手,父亲的白骨被触手缠绕着重组,逐渐变成了新的井壁浮雕。宋小姐的声音在井里回荡:“双生魂需食九代血脉,你的皮肉正适合孕养玉髓……”
周景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玉化,指甲脱落的地方钻出细小的血玉芽。在井水倒灌的时候,他瞥见水晶棺里的男童正在啃食自己的倒影,那场面别提多恐怖了。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周景云一咬牙,把炸药绑满全身,“扑通”一声就跳进了井里。水晶棺里的男童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了当年矿难的真相——原来,父亲周怀山是自愿被井吞噬的,他是想用自己的血肉封印即将成形的玉妖!
周景云大喊一声:“以周家魂,镇宋家孽!”然后扯断玉佩,使劲儿掷向井壁。阴阳双玉碰撞,发出一声龙吟。炸药引燃的瞬间,井水化作万千玉刃,把男童钉死在井底岩层。冲天的火光中,宋小姐的虚影抱住周怀山的白骨,缓缓沉入了阴河。紧接着,古井“轰”的一声塌陷成了一个深坑。
现在啊,苍梧镇的导游手册上,古井遗址被标注成了“特殊地质景观”。有些地质爱好者说,下暴雨之后,坑底会渗出翡翠色的液体,还能凝成周宋两家人的面容。更奇怪的是,镇上的玉石铺总在半夜传出轱辘声,早上起来,能看到那些没雕琢的玉料上浮现出井台的图案。
新立的警示碑上刻着:“玉有双魂,勿近勿念。”可总有一些游客不听劝,偷偷捡走坑底的碎玉。他们还说,那些玉石摸起来温暖得就跟人的体温一样,放在枕边睡觉,能梦见一个穿着洋装的青年在井边测绘,身后还站着一个怀抱玉童的素衣女子,您说这事儿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