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因为有了三爷他们的照明,简言倒是觉得比来的时候要省心很多。
他也不觉得三爷他们会对自己和妹妹干什么,毕竟人家不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吗?
侠盗不会为难穷b的。
再说兄妹俩出门的时候,因为怕带太多钱会被人抢,所以两人身上也就一二两的碎银子。
这碎银子还是之前简言车祸的赔偿金里头绞下来的呢。
所以哪怕到时候兄妹俩被搜身,除了这些碎银子之外,估摸着也就只能从他们身上搜出几只跳蚤来了。
想到这里,简言挠了挠脑袋。
好痒啊。
到底啥时候才能洗上一个热水澡啊?
他要把头上的毛剃光。
哦.......
简言突然想到,怪不得和尚要做和尚呢,大概率是因为没有头发不容易长虱子......
相较于东张西望,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想法的简言,简阳的神情看着则要严肃很多。
别个瞧着她好像有点儿紧张害怕,所以才蹙眉默默走路。
可实际上,她却正竖着耳朵,听着这一队人的对话。
从这些人的对话里,简阳大概了解了,如今这时代的一些基本状况。
这大陈朝,如今是内忧外患,整一个摇摇欲坠。
上头皇帝五十多岁,虽不算太老,却因为纵情声乐,已经掏空了身子,眼见着没几年好活了。
一般正常皇帝,为免朝堂动荡,伤了国本,早该立了太子。
可这皇帝却偏不,他说太子的事儿不急,且等他再好好考量考量。
搞得皇子们各个心怀鬼胎,各方势力,暗潮涌动。
最要命的是,因为这个皇帝爱选妃,大陈朝如今成年的,未成年的皇子加一起,数数能有十来个。
为了这太子之位,成年的皇子斗得你死我活,被暗算获罪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未成年的皇子,则由其母妃代劳,所以宫里但凡生育了皇子的嫔妃,也斗得犹如乌眼鸡一般。
朝堂上更是党派林立。
最见鬼的是,这大陈朝居然有四个丞相!
皇帝为了制衡各方势力,所以除了左右两相,居然还搞出了幅次二相。
那家伙......早朝干完了仗,四位相爷还能凑一起打一圈麻将。
四位相爷分管了盐,铁,军,户等各个要紧部门。
而这些部门因为实在是太来钱了,于是又被各种世家大族插入了各路人马。
各路人马后头,是更多的利益纠葛。
人脉那叫一个复杂~~上朝一瞧,前后左右都是连襟。
这还只是都城里的事儿。
地方上那就更麻烦了。
北边有手握几十万兵马的骁勇将军,独霸一方。
南边有传承千年的氏族门阀,垄断一切。
中间......闹灾的闹灾,闹匪的闹匪,更有奋起反抗的被压迫者们.......
以上也仅仅只是大陈朝内部的问题。
外部,那也是一句两句说不完。
北有凶夷,南有安朝,西有藩族,东有倭人。
整个大陈朝,从内而外,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这些事儿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不可能了解得这么全面的。
也是多亏了三爷的那张嘴。
一路上,他从前朝一路喷到民间的门阀。
又从门阀,一路喷到各路蛮夷。
几乎全世界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骂了个遍。
简阳听得是,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她原本还以为,手里有了四千两银子,走出了东州估摸着日子就好过了。
可现在听来......想要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怕是只能再穿越一次了。
“诶!小孩儿!”
喷完了全世界的三爷,突然喊了声一直没吭气儿的简阳。
简阳抬头呆呆地应了声:“啊?”
她这是还没从悲惨的现实世界中缓过劲儿来。
就听三爷问道:“你家以前住哪儿啊?家里几口人?都有些谁?你爹干啥的,你爷干啥的,你爷的爷干啥的?!”
这人突然想起来问简家的祖宗十八代来了。
也是好在简阳还有原主的记忆,于是便老老实实答了。
然后,她就听三爷跑到后头,跟那个叫周回的说:“听回答.......好像不是装的。”
可那叫周回的却答说:“且再看看吧。”
且~再~看看吧~~
.......小小年纪,疑心病这么重的吗?
简阳在心里对这叫周回的人,翻了个白眼。
半个来小时后,一队人马便走出了甬道。
让简阳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大伙儿都出了甬道之后,三爷居然喊人布了炸药,准备把甬道给炸了!
“什么?!”一直装痴呆的简言惊愕道:“这甬道炸了,咱还怎么出去?!总不能翻过这连绵的山脉,走上个半年吧?!”
简阳也急道:“诸位大哥,你们要炸,也等咱们走了再炸吧?
你们想哈,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们真要是卧底奸细啥的,那你们让我们走了之后再炸山,我们也就再抓不到你们了,能明白这个逻辑吗?”
三爷扣了扣鼻子,摇头道:“不明白。不过这里还有别的路出去,只是这条甬道最方便而已。
你们放心,这路没了,也不耽误你们走出这儿!
走吧,离远点儿,一会儿再给你炸聋咯!!”
说完,三爷便像赶小鸡小鸭似的,把简阳他们往外头赶。
可简阳还要问:“不是,三爷,我想问问,另外出去的路,是不是往村子外头走,然后穿过一片灌木林,再穿过一片树林,绕到平云县啊?”
“昂?!你咋.......”
‘轰隆隆~~~~~’
一声巨响,大地又为之抖了抖。
三爷这回也没来得及捂耳朵。
爆炸过后,他愤怒地骂骂咧咧道:“狗日的!谁!谁炸的?!老子tNd没说炸,到底是谁点的火?!
就你们这样婶儿的,以前老子在军......以前要是在老子手下,一天能死八百回!”
三爷那手下甩着脑袋跑过来了。
他巨.......大声地朝三爷喊道:“三爷,没人点火,炸药遇到了火星子,自己炸了!!!”
“......自己攒的火药确实太次了,”三爷这回倒是不骂人了,“哎,可惜了了,会攒真火药的都死绝了。算了算了,赶紧去拉马,回营!”
急得简言直接伸手拦人,“你们怎么这样?把路给炸了就不管了?咱们就是打从灌木林子那儿来的!那儿......那儿有土匪杀人呢,往回走可不是去送死吗?”
简阳这会儿耳朵还嗡嗡的,谁说了啥,她压根听不清。
可看到哥哥焦急的模样,和众人拽着受惊的马匹要往村子里走的架势,她也着急了。
“你!们!把!路!炸!了!咱!家!可!咋!逃!难!啊!这!事!你!们!可!得!给!个!说!法!”
简阳的声音巨巨巨大声。
大声到,整个山底下,一波接一波地回荡着同一句话。
有人感叹道:“这娃的嗓门可以啊。”
三爷爷不禁点头道:“可以,这嗓子也太可以了,不去战场上骂娘真是可惜了。人才,真是个人才。”
见三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简阳,简言立刻把妹子扯到了自己身后。
“看啥?!”憨憨的简言,突然凶狠了起来,“你想干啥?!”
“我是欣赏........”
三爷的话才说道一半,那叫周回的少年就走了过来。
他说话的音调倒是正常的,“沿着这条山脉往东走五百里,有条近道可以直接到东州府府城晋安。
你们要是觉得往回走不安全,便可以照我说的走,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画一张舆图。”
简阳听不清,侧着耳朵说:“啊?!你说啥?!”
.......
好在简言是听清楚了。
他就是有点儿好奇,“那咱们要是从平云县走大路去府城的话,得要多久哇?”
“约摸六七天吧,”有东阳县的人回答,“不过路上如今乱的很,兄弟,我劝你还是按照周先生说的路走吧。
五百里路......快则一天,慢则两天,最慢三天也就能走到了。”
“周先生?”简言看向了一旁高瘦的周回,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问道:“你还会教书啊?”
周回没有回答。
“哈哈哈哈,”三爷的笑,如约而至,“周回是咱这儿唯一的读书人,所以画舆图,写信记账啥的事儿,都是他来干的,兄弟们就都喊他周先生了。”
简言点点头。
随后他扭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妹妹,大声吼道:“你要不回去一趟!把爹娘他们都带来!我在这儿等你!”
简阳没来得及回答。
就听三爷骂道:“诶!你咋做人大哥的?咋能让你弟去喊人呢?!合该你去喊人才对!”
“他跑得快。”
简言话音刚落,信号接收异常的简阳突然大声吼道:“行!小白跑太慢!也跟你一起等着!我先走了!”
“如果需要的话..........”
周回的后半句话还在嘴里呢,就见简阳‘唰’一下,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一直表情平淡的一张脸,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边上的三爷更是嗷嗷大喊:“我去!!这娃可以啊!!跑得居然比兔子还快,真是当斥候的好材料啊!!来来来,小兄弟,三爷找你谈谈.......”
说完,他也不管简言愿不愿意,勾着人家的肩膀就往村子里走。
牵着马,拉着粮食的大队人马,立刻跟上了三爷的脚步,一边讨论着刚才那小子跑得真快,一边你追我赶地也往村子里去了。
只留下了可怜的小白,咔咔咔地呕着胆汁.......
周回低头看看狗,又看看狗的呕吐物,默默退后了两步。
然后朝三爷的手下道:“葛华,这狗......你给它找碗水喝。”
说完,便牵着马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