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草。”
用从袖子上扯下来的破布条子,捂住了嘴,以防小老头再毫无征兆地给自己塞药的简阳,看着朝他们这里快速移动的一队人马,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此处扎堆啊?!
这队人马,简阳粗略估计能有一百五六十号人。
他们虽没穿官服,但却是统一的玄色对襟胖袄,袄子长度只到大腿,看着很是利落。
每人腰间还束着金属的宽腰带,别着统一制式的长刀。
骑的马匹,更是统一的高度,统一的毛色。
这穿着打扮和配置,看着居然比府衙的衙差更盛气凌人几分。
简阳看到这些人,不知道为啥,可能是做过贼的,见谁都心虚吧,所以下意识地就别过了脸。
老头儿见来人的阵仗,也吓得不轻,赶紧躲在简阳身后,紧张地眨巴着眼睛。
精英马队,此时也慢慢停了下来。
简阳就听领头那人朝身后的人说了声:“带人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有人应了声‘是’,便带了约摸十来人,下了马,左躲右闪地穿过被粮车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往前面走去。
而领头那人,则骑马慢悠悠走到了简阳边上,居高临下地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简阳心想,你不是派人瞧去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不对,这货肯定是想要看看我说的,跟他们自己打探的情况,是不是对得上。
于是简阳心里立马有了数。
她声音略显颤抖地回答道:“我~~我跟爷爷正巧路过此处~~却不知怎么的,一群过路人和商人就乱哄哄打了起来。
我被他们还砍到了一刀,吓得我跟爷爷赶紧躲了起来.......前头打斗才停,我们刚想走,就又遇到了你们......
大侠,我们真的只是路过,遭了无妄之灾,还请大侠放了我跟我可怜的爷爷吧。”
虽然简阳说得情真意切,一声声大侠叫得也很是客气。
但那居高临下之人,却依旧面无表情地问小老头,“你们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家住在哪里?”
“我?问我?”小老头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简阳拼命点头,大声道:“爷,你好好回答!!”
小老头道:“我今年八十六了,行医也有......一些年头了!身体还行,一天吃五顿饭。”
接着,他还抬头反问人家,“一天吃五顿饭,也不行吗?不行我可以改吃四顿的。”
........
简阳赶紧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说了,我爷耳朵不好使。不过我跟我爷是去虎头庄看我姐的,我姐三年前嫁去的那边。
前日她让人带信来说是家里老公公没了,我爹娘却正好不在,所以我爷只能带着我.......”
简阳话没说完,就被问话的人打断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废话不要说那么多。”
“哦,”简阳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继续道:“我是说......我说哪儿了?!哦!!我说我姐家在虎头庄,我跟我爷今早从虎头庄出发回府城家里,我家住在......对了,我有这个。”
说完,简阳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双喜给她的商户通行证。
这东西其实也就在东州流通,主要还是为了让商户进出府内关卡方便些。
上头写的也就是商户字号,主营业务,东家是谁,等等之类的信息。
那人抖开商户信息瞧了一眼。
简阳还在那里补充细节,“大侠,小的名叫王小丢,我爹名叫王大拿,咱们家在城里经营了个杂货铺,这回去我姐家,一来是为了吊唁,二来也是准备去收点山货.......”
“行了,”那人把通行证甩给在了地上,随后道,“你们走吧。”
简阳从地上捡起证明,唯唯诺诺道:“哦哦,谢,谢谢嗷~”
说完,她便牵上了骡子,扯了老头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大侠,我想起来了,咱们不走,是因为这里堵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简阳的表情像便秘一般,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恼。
领头那人轻抽了下嘴角,心想着,倒也是这么回事。
虽然这小孩儿说话罗里吧嗦,但是听着到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况且这一老一小,人都还没马腿高,他料想着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于是沉声说了一句,“你们且等等,我派人去瞧探了。”
简阳老老实实回了声‘哦’,然后重新坐回了大石头上。
老头儿以为自己很小声地问了句,“这又是咋了?这些是什么人啊?他们.......呜呜呜。”
“爷爷!!能不能不说话?!您管人家是什么人呢!
咱只管好咱自己得了,我胳膊都快疼死了,你快点帮我再去摘点儿烂草药敷一敷!”
简阳这话,其实是说给马队的这些人听的。
她就是想表明,我真的不在乎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求活着啊。
好在领队那人也并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他刚才让手下看了眼舆图,那虎头庄,确实就在府城郊外,方向没有错。
再加上简阳说的那些话,真的里掺杂了些假的细节~~~所以听着就非常的有生活气息。
这就让人更有一种,这孩子说的话,不是事先预想好的台词的错觉。
以上种种,让领队之人,放过了简阳和小老头。
而前面去探路的人,此时也已经到了三爷他们跟前。
路上见横七竖八死了不少人,且死的人里有平民,还有官差,所以去探路的十来人,已经提高了警惕。
这会儿见到了活人,他们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周回立刻抱拳道:“敢问阁下何人?是否是官府派来的援兵?”
“不是官府之人,”探路者甲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把,说道:“但却能行官府之事。”
啥意思?
袁巡检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什么叫,不是官府的人,但能行官府之事啊?
这......是野生官府?!
好在这话周回是听懂了。
这些人要么就是军中的,要么就是.......给更高级别的人办事的。
当然,三爷也听明白了。
所以周回便看似老实地回道:“回您的话,咱们是过路商队,在此处忽遇山匪戒道,幸而得了晋安官差们的帮助,这才侥幸逃脱。
可惜劫匪太过凶残,杀了我们不少兄弟和官差,这位大人也身负重伤。
咱们正准备整理好了马队,带这位差爷进城看伤去呢。”
探路者甲听周回回得利索,却没有马上有所表示。
他紧握着长刀,走到了屁股上插着两根箭矢的袁巡检跟前,问了句,“你是晋安的官差?他说的话,是否属实?”
袁巡检现在就想喊救命。
可他瞧着,探路者甲带来的人,也才十来人。
而三爷他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却有三四十号人呢!
干不过,新来的肯定干不过这群山匪。
于是他只能咬牙点头道:“是,我是晋安附郭县的巡检,我姓袁。我们也是碰巧在此处抓逃犯,然后就遇到了山匪抢劫商队。
我们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作为官差,肯定有义务......”
“行了,别说了,”探路者甲打断了袁巡检的话,然后扭头朝周回道:“赶紧把马车拉开,让出道来,莫要耽误我们办事。”
周回立刻抱拳道:“是!给我们半柱香的时间,我马上让人把路请出来。”
说完,他便招呼了葛华,让他赶紧带人把马车牵边上点。
探路者甲也带着人回到了后面,跟领队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汇报了前面的情况。
领队细想了想,觉得探路者说的这些,倒是跟路边那小子说的,大差不差。
但主子出来的时候特地关照过,这次办事,必须慎之又慎。
不能再犯第三次错。
于是他朝探路者道:“这事听着虽然也算合理,但却未免过于巧合。
一会儿我带人先进城,你带你手下一队人马跟在这商队后面,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进城。
如果是骗人的.......直接解决了吧。毕竟他们跟咱们打了照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探路者甲抱拳道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