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杏儿的低声叫喊,把曹陈跟着欢喜飘远了的魂,给喊了回来,“老爷不是让你去衙门找人吗?你还在这儿干嘛?拦我又是作甚?”
“哦,”曹陈醒转了回来,“我这儿有些伤药,姐姐你且拿去用。刚才打了姐姐,我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说完,他便拔腿就要跑。
可杏儿却小声喊住了他,“喂!......我其实看到了欢喜带着小姐往......”
“姐姐!”曹陈赶紧阻止了杏儿说话,“既然瞧见欢喜和小姐往前头逃了,那你赶紧跟前院护卫去说,让他们追出去瞧瞧。我这就去衙门喊人。”
说完这话,曹陈又往杏儿跟前走了两步,然后用轻得似乎只剩下气息的声音说道:“您帮了欢喜大忙了,我替欢喜谢谢姐姐。
姐姐家老子娘生病的事儿,我听人家也说起过。
我跟城东贤圣医馆的陆大夫还挺熟的,明日等我得了空,便带他来给你娘瞧瞧。
药费和诊金你且放心,我会替姐姐付掉的。
以后姐姐要是再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便是。”
杏儿瞪大了双眼,脸上有着惊喜,也有些慌张。
她想开口说什么。
可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曹陈也不等杏儿再说什么,朝她抱拳作了一揖,便飞奔而去。
醒过神来的杏儿,转身朝二小姐小院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然后才脚步看似移动很快,实际移动距离却很有限地,往前院护院和小厮们休息的倒座急走了过去。
此时独自留在了二小姐院子里的王知府,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后撩起了长衫,跨步进入了二小姐的闺房。
这还是他第二次到这个女儿的闺房里来。
而上一次来,是在白天.......
王知府在二小姐的闺房里环视一周,忽见书桌上,放着一封信件。
他挪步走向了书桌,捏起了信封,然后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张信纸。
屋内此时一片漆黑。
于是王知府,拿着那张信纸,走出了房间。
他借着门口挂着的灯笼的光亮,看清了信纸上写的字。
爹,女儿去了。
信纸上,就只有这五个字。
去了?
去哪儿了?!
方姨娘的嫁妆,虽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家了。
可.......这些真的就是全部吗?!
要知道当初方姨娘从江南坐船来晋安的时候,装了整整五船的嫁妆。
但是当初船靠岸之后,嫁妆并没有直接从船上送进王府。
方家那个时候先行派人在晋安置办了一处宅子,所以五船嫁妆到了晋安之后,是先进的方家私宅。
待到一个多月之后,王知府才去方府娶了方姨娘进府。
因为当初说好的方姨娘进府是做贵妾,所以除了凤冠霞帔和大红花轿之外,其余一应礼节都是全乎的。
当然方家抬入王家的嫁妆,也很有牌面。
整整八十一抬嫁妆,当初在晋安即便算不上第一,那也算得上是极其风光的了。
但是,事后王知府和王家老夫人仔仔细细算了算。
五船的财物啊!整整五船!
怎么可能只有八十一抬嫁妆呢?
方姨娘那里最起码还有一半以上的财物,并没有拿出来。
这应该是方家给她的私藏。
但是方姨娘嫁入王家十数年,从来没跟任何人透露过一点点,有关于她私藏的财物在哪里的消息。
每每王知府拐弯抹角地问她,她都会指天发誓,说自己所有的钱财,都已经在王家的账册上了。
方姨娘说自己并不介意用自己的嫁妆,为王知府铺路。
她唯一所求,就是王知府能在阿瑶出嫁的时候,给出三十八抬嫁妆。
仅此而已。
王知府表面应得爽快,但实际上......当初方姨娘嫁进来之时的八十一抬嫁妆,在十数年的时间里,早就被用掉了一大半了。
方姨娘剩下的嫁妆,三十八抬倒是有的,但是如今的这个王夫人,怎么可能愿意把这些东西全部给阿瑶?
她自己本身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尚未婚配。
再加上王知府打点仕途,也是所需颇多,所以夫妻俩算来算去,方姨娘的三十八抬嫁妆,全部用完,大概才能将将够他们给两个儿子娶亲而已。
至于三个女儿的嫁妆.......王知府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追查。
可无论他翻遍之前方府的每一寸土地,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跟钱财有关的东西。
所以他之前差点就认定,这事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可今日,王知府几乎已经确定,绝不是自己多心。
而是方姨娘母女俩,实在是太奸诈,太会隐藏了。
呵,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商贾之家,多有奸诈。
一想到要是方姨娘真的藏起了一半的嫁妆,那.......王家如今的财务危机,就可以立马迎刃而解,王知府就兴奋得脸色绯红。
可,阿瑶居然想让他当自己死了?!
这事,她是真想得美!
“去了.......”王知府把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自言自语道:“想得倒是容易!
哪怕是死人,我也会把你的嘴撬开!!”
“老爷啊!!!!”
王夫人尖利的嗓音,忽地从院门口传来。
王知府蹙眉转头一瞧,只见王夫人似弱柳扶风一般,双手攀附在院门的门框上。
而她身后,则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
“阿瑶呢?!”王夫人见阿瑶的院子里空空荡荡,也是急了,她扭扭歪歪地走向了王知府,“阿瑶真的被欢喜给救出去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王夫人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王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知府。
愣怔了好一阵之后,她才含羞带愤地含泪问道:“为什么啊?阿瑶跑了,老爷为什么打我啊?这人又不是我放出去的!”
“都是你!”王知府指着王夫人的手,有点颤抖,“看守院子的,都是你的人!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办事办老的了吗?!如今呢?!如今阿瑶人呢?
还有,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才让阿瑶动了逃离王家的邪念!
要不然,她那么逆来顺受的一个人,怎么会联合下人出逃?”
“我出的馊主意?”王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只是说,前日里听下人说起,如今匪盗都闹到晋安城外了,是老爷你说.......”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了王夫人脸上。
王夫人这回倒是不呆愣了,不过就是被王知府的大力金刚巴掌,给甩在了地上。
这辈子没挨过如此重击的王夫人,瘪瘪嘴就想哭,可还没等她‘哇’出声,王知府倒是先沉声呵斥了一句,“闭嘴!”
然后他朝跟在王夫人身边的一众仆妇又呵道:“都给我滚出去。”
有王夫人的管事妈妈刘妈妈,低头小声道:“老爷,您消消气,夫人她.....”
可还没等刘妈妈把话说完,王知府便一脚把人踹翻在了地上,“滚,听不懂吗?还是你想滚去庄子上喂鱼?!”
原本还想仗着自己是王府老人,知府大人好歹能给点面子的刘妈妈,此刻面对暴怒的王知府吓得赶紧闭了嘴,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