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客栈的一路上,这扎眼的骡车,确实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连带路上巡逻的官差,都来了两波询问。
不过一看带路的是捕快,便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赶紧回客栈,可别在路上晃荡,一会儿再惹出事来,官府可没空管。
亲戚捕快连连应是,还说明日请兄弟们喝酒,官差们这才乐呵呵地走了。
所以在人和货安全到达客栈之后,简阳还是从欢喜腰间抠出了三钱碎银,说是让捕快回去请人吃酒去。
其实亲戚捕快本就收了老板一钱银的,这会儿又多拿三钱,亲戚捕快原本抿紧的嘴,突然就咧开了。
他热情地问出来接货的简洪涛,“你们要在此地逗留多久啊?如果需要的话,明后天我都有空,可以送你们一程。”
“咱们明日是要走的,”周回率先回答,“那就有劳大人了,明日辰时初刻,您来接应我们,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捕快连连点头,“正巧明日我是巳时的班,送了你们正好去衙门。”
简洪涛等人其实压根就没商定好什么时候启程。
不过此事周回既然定了,他们便也没什么异议。
走呗,反正早晚都要走的。
于是简洪涛便朝捕快抱拳道了谢,随后又赶紧让简言几个把骡车上的货物给卸下来。
结果,众人就水灵灵的卸下了十一捆的草纸。
以及一些陈年老货。
蒋隽瑛都惊了,“你们......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草纸?咱们家虽然人多,但屁股也就那么几个啊,至于吗?!”
“什么纸?”简老太好奇地绕着一大堆草纸转了三圈,然后问道:“这纸跟屁股有什么关系?纸不是用来写字的吗?”
“写什么字!”简老头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文化的,他撑着拐,‘咣~次~咣~次~’走到了草纸边上,然后用拐狠狠杵了一下,才道:“这是富贵人家擦腚用的纸!”
老头儿之所以走路是‘咕嘟咕嘟’的,那是因为简洪涛给老头儿用木头做了条假腿。
这假腿吧......工艺还不纯熟,只能挺着,不能弯曲,走路就特别劲儿劲儿的。
所以‘咣~次’中的‘咣’,就是这假腿发出来的动静。
至于‘~次’,那玩意儿是老头儿自己做的防滑草鞋垫,发出的动静。
当然,除了老头之外,姚明自然也得到了一双简洪涛做的假腿。
不过这孩子因为是断了俩腿,新腿用着也不太适应,所以这会儿走路是‘咣咣咣咣咣’的,超大动静。
他也怕把人客栈的木地板给杵出一个个洞来,所以还是选择在房间里头待着,不跟老头儿似的,满地溜达。
啊,这话又说远了。
只说面对十一捆的草纸,简家上下,以及内外,都被惊掉了下巴。
穿越四人组,惊的是数量。
而简家的原住民,惊的则是......
“擦腚居然还要用纸?!”简大顺发出了一声惊吼。
要知道,在逃难前,他们老简家是连笔墨都没有的啊!
如今居然要拿纸来擦腚!
“咱会遭雷劈的吧?”简三顺弱弱地说了一句。
富贵立刻反驳道:“这样都要遭雷劈,那先劈死的肯定不是咱们!咱们这是才用上,人家富贵人家,世世代代可都用的这玩意儿。”
“啊不,”欢喜立刻摆手,“咱们家主子以前都是用做软了的宣纸、桑皮纸的,老夫人多用棉布和丝绸,这么粗糙的草纸,以前都是我们下人用的。”
噗。
简家里外众人,都喷出了一口口的老血。
三爷翘着个脚,骂骂咧咧,“日他的狗文官,咱在前头打仗打得,拉屎都没厕筹刮腚,他们倒好,居然用丝绸棉布来擦!!多大的腚啊!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
不知道为什么,简阳慢慢回头,看向了一旁的周回。
周回一脸生无可恋地咬牙道:“我倒也不至于跟三爷这般拼命!”
“我又没说啥。”简阳挑了下眉毛,又看向了和尚。
“看我干啥?!”和尚显然有些心虚,“用啥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不都是尚宫局管的么,哪个皇帝也不会自己挑用啥玩意儿来擦龙腚哇!
虽然和尚不算什么有建树的皇帝,可他也并没有那么闲得蛋疼!
不过和尚的回答,也就简阳他们能听得明白是啥意思,别的几个,只以为和尚的意思是,他逮啥用啥。
其实细想想,好像意思好像是一个意思。
不过那么多草纸,买都买了,也不可能扔了哇。
大家伙儿便只能把这些玩意儿分装到六架马车上,另外还有那些个锅啊瓢啊,三年的酱瓜,五年的干菜,也都分别装到了马车上。
装完了这些破烂玩意儿,蒋隽瑛指天发誓,再让女儿出去采买,她就改姓简。
简老头嘀嘀咕咕,“你个婆娘不就是简蒋氏嘛!”
被他二儿子听到了,又就女权问题,好好教育了老头一番。
给老头气得,直扯下了木头腿去扔二儿子,二儿子顺手一接,干脆把老头儿的假腿扔灶台里给烧了.......
孝啊,真是哄堂大孝啊!
次日一辰时,亲戚捕快如约来到了客栈。
众人也已整装待发,像简阳这种还困得想死的,则歪在了车厢里头。
她是一头靠着青莲,一头搭着问夏,中间还有个娇娇,嘻嘻哈哈的给她讲着半荤不素的段子。
真正是!!!人间享乐是也!!
正主阿瑶听得那叫一个满脸通红,可她一边羞得直往欢喜身后躲,一边还催着娇娇,“好娇娇,再讲一个好笑的。”
真正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是如此的诚实~~
前头开道的,是简洪涛赶的大牛。
捕快第一次看到大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是他什么都没问。
这么丑的牛,居然还有人买,那就说明这牛肯定有特别之处。
捕快之所以能在衙门混了这么久,都是因为他心知肚明,却从不随便搭话。
所以一路上,他很沉默。
简洪涛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们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他怕自己一会儿聊着聊着,给聊露馅儿了。
倒是车厢里的简家老两口,一路上吵吵闹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一会儿老头嫌老太太放屁了,一会儿老太太嫌老头儿脚没了怎么身上还这么臭。
她还洗闻了下,然后总结说原来是老头儿嘴臭,肚肠臭。
气得老头狂干两斤炒黄豆,从客栈到城门,一路上放了八百个连环屁。
跟老两口同坐一辆车的姚明,半道上就跳车了。
他宁愿自己再把腿跳断一截,也坚决不跟老两口坐一起了。
另外菜根坐车坐晕了,说要跟他爹换着骑骡子,而最小的土根,则一反常态地,安安静静......孩子甚至睡着了。
简洪涛一听孩子睡着了,赶紧就让老娘给孩子掐掐人中。
他是怕孩子被熏晕了.......
还好,孩子确实是困了,昨晚因为得了草纸,好玩的紧,然后叠草纸玩叠到了半夜。
早上一瞧,全叠的元宝......搞得简老太一大早不得不问老方丈要了三根清香,又问客栈要了把生米,点了香炉,把元宝全化给了祖宗。
按照简氏老家的规矩,黄纸做的元宝,都是用来祭祖用的。
老太太实在是不敢用来擦腚哇,只能忍痛烧了了事!
马车,打从客栈出发,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出城往东去的城楼。
期间偶有差人路过,见是捕快带的人,便也没做什么盘问。
可到了出城的时候,哪怕是有捕快在,也不好不盘问的。
车上的人,此时都要下车。
城门口的衙差,拿着厚厚一沓子通缉令,朝着简氏里外众人,大声道:“来来来,都排好队,官差查证!!!”
简阳心下一个咯噔,心想:完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