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是怎样写我的?
我抱着那本《五代十国》,愣愣地坐在病床上。
“你小子要不要去看看脑子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么快你就忘了?”莲,揪着沈恩驿的耳朵,像训儿子般地教训着沈恩驿。
“正常人都会好奇的吧?而且,刚刚你也说这本书它没问题啊!”沈恩驿低声说着,像是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墨墨。
“身为孤儿,我从小就被人说,习惯了,别人对我评价如何,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说着,我将那本《五代十国》放在了床头柜上,说:“这本书,借我几天,等我能接受再也见不到景沅这件事儿了,再看看。”
“送给姐姐的!这书,自家印的,有很多。”沈恩驿捂着自己被莲掐得通红的耳朵笑道。
“姐姐,你若是不爱看历史书,或是,觉得看书伤眼睛的话,我可以读给你听!”沈恩驿说。
“我愿意看!想必沈教授,应该挺忙的吧?”我忙推辞道。
“之前是挺忙,现在,闲下来了,过些天,回学校去教书。”沈恩驿的神情有些落寞。
“在学校教书多好啊!至少,没有遭遇塌方的风险。”莲说。
“塌方,很少遇到的。”沈恩驿,像是想就此做一番演讲,在看到莲那凶狠的眼神之后,硬是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还敢狡辩!”莲,用食指指着沈恩驿的鼻子,咬牙道。
沈恩驿战略性后仰,尽其可能,远离莲的手指。
“每一个孩子都很珍贵啊!”我掩面笑道。
“老沈家最后一个孩子了!基因这么好,也不说趁早生一个!”莲,一脸嫌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知道要分散长辈的注意力吗?不要把火力都集中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我对沈恩驿说。
“我有想去捐精的,林叔叔不让。”沈恩驿说。
没想到,这位弟弟的想法倒是很开放!
“你林叔叔是个老封建!”莲说。
林晚哪里封建了?他刚给自己好兄弟的老婆介绍了一个“干净”弟弟。
“林叔叔哪里封建了?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封建社会对人的迫害的,他最反封建了!他一直都在倡导人权,支持女性独立自主。”沈恩驿说。
“看起来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啊!那你为什么不能谈个自由的恋爱让我们高兴高兴呢?”莲说。
“谈恋爱,不是应该首先让自己高兴吗?”沈恩驿问道。
“这么多年,你身边那么多女孩子,当然了,男孩子也很多,就没有一个让你感到高兴的?”莲问道。
“没有啊!”沈恩驿说。
我真担心莲会直接上手。
“回去休息吧!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我再亲手把你打回来。”莲,笑道。
“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你对哪朝哪段历史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讲。我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野史知道得也多。”说完,沈恩驿轻手轻脚地走了。
“这孩子干净着呢!门外汉一个,还请您多教教!”莲,笑道。
“数学老师不教生理卫生。”我猛摇头。
沈恩驿对谈恋爱没有兴趣,但是他对历史相关的东西,或是我,很感兴趣。
“我是活了一千多年,也是个美女,但是,我没睡过皇帝,没穿越过,也没有改变过历史进程啊!相比之下,还是你比较有吸引力。”在我收到沈恩驿的邀请,说是等我出院之后一起去看大凉文物展的时候,莲如是说。
“沈教授看起来,满脑子都是学术研究啊!”我说。
“让一位封建帝王从一而终的女人,不是一项很好的科研项目吗?”莲说。
“这一千多年,你经历了什么?”我问道。
“再没见过像景沅那样痴情的男人了!我们都觉得当年应该多关心关心他的,一个人,确实很孤独。活得越久,对孤独的感受就越深。我们一致决定不能让你走景沅的老路,得好好照顾你!即便不再嫁,也不能守活寡。沈恩驿早年丧父,前些年丧母,没有近亲属,不懂得亲近别人,对别人的好意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他现在能主动约你,即便事关工作,也算是进步了。”莲说。
“他只是好奇皇帝的女人,是吗?”我问道。
“他,年轻,干净,不黏人,长得也还不错。”莲说。
“景沅泉下有知一定会谢谢你们的!”我,捏了捏眉心。
“不客气!”莲说。
沈恩驿来了,来跟我告别,他要出院了。
“不想走的话,再住几天?自家医院,不用客气!”莲笑道。
沈恩驿摇了摇头,说:“我,我,我还有工作。不过,我可以来看姐姐的!”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来看我,我也要出院了。”
“不多住几天?开刀伤元气的!”沈恩驿劝说道。
“你林叔叔的医术我在一千年前就感受过,厉害着呢!我现在遛弯儿能走一万步!”我得意道。
“一,一万步?慧文姐是正常人!你们不管管?”沈恩驿看向站在病床边的莲。
“什么一万步啊!没有那么夸张!”莲说。
“姐姐,坐月子是有科学道理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剖腹产,可得休养好,要坐得住,不要逞强!男女平等不能体现在生孩子这件事儿上!生孩子跟战役一样,无论在战术,还是在战略上,都要重视!”沈恩驿开始了絮叨。
“突然好想听你上课!”我捂嘴笑道。
“文科老师,有点儿水。”沈恩驿笑道。
“我教小学数学,还得爹着嗓子呢!”我说。
“听懂了吗?小朋友们!”沈恩驿,嗲着嗓子,歪着头说道。
“你,不许去听我讲课!”我瞪眼道。
“小学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安保好着呢!”沈恩驿说。
“一起吃午饭?”莲问。
“我能尝尝产科的饭吗?”沈恩驿看向莲。
“等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再尝呗!咱们去吃点儿好的。”莲说。
“你又不吃。”莲她自己又不吃,倒是挺愿意组织饭局的。
“那月子餐,看我都看烦了。不行!你们得吃点儿好的!”莲说。
“听老祖宗的!”我说。
于是,莲开车带着我们两个“小辈”去了附近一家餐馆,点了一桌子的菜。
终于到了我出院的大好日子!
来了好多人……
英雄都来了,它站在隼的肩膀上,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要不是因为是自家医院,我们早就被赶出去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来看我,走廊里总是候着很多人,这又办起了出院仪式……
我穿上了那条十多万的红色连衣裙,抱着戴着红色帽子的墨墨,一副闺女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一堆人将我从医院接了出来,然后,浩浩荡荡的车队,直接去了林晚家。
林晚家在南池子,是一个经过翻修,有着现代元素的三进四合院。我和墨墨被安排在了东厢房,古色古香的家具和现代化的电器,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平米的独立卫生间,婴儿床和婴儿洗澡盆都置办好了。
“我在你对面。”莲,指着西厢房对我说。
“我和英雄在前院,林先生在正房,小c在后院,小c是个厨子,他是正常人。”隼说。
“何小姐,您和孩子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做的,可以现学。”一个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年轻男子站在房门口,满脸微笑地冲我打招呼。
“小c他会做辅食。”莲说。
“不才!刚考了个婴幼儿营养师资格证。”小c一脸得意。
看得出来,小c见到正常人,是高兴的。
“去吃饭吧!”一直在南书房招待亲戚的林晚走进房来,从我怀里将墨墨接了过去。
由于客人多,林晚将宴席设在了离自己家大概两百米远的一家私房菜馆。等我走出林府大门,发现好多人等在门外。
当了三十年孤儿,加上婆家亲戚也不多,突然面对这么多“亲戚”,短时间内,我还真适应不了。
等到了菜馆,老板已经候在店门口了。听到老板的自我介绍,我怀疑,林晚家附近都是他的亲戚。
墨墨这孩子福大命大,生存能力满级,而且,好带得很,她是给奶就吃,吃饱就睡,睡醒了也不哭闹,只是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事物或是人。
整场宴席,墨墨一直在林晚的怀里,吃完了饭的我也没能从林晚怀中将墨墨抢回来。
庆祝我出院的宴席结束后,我们送走了亲戚,然后,步行回了林晚的家。
重新开始,从搬出张宁赫名下的大平层开始。
墨墨,对自己的婴儿床很满意,分分钟就睡着了。
“其他孩子也像墨墨这样安静吗?”我看向站在我身旁,盯着墨墨看的林晚。
“她是心疼你。”林晚说。
“看会儿得了,都搬到你家来了,她们母女丢不了。”莲对林晚说。
“你们休息吧!我就在正房,有事儿叫我。”说完,林晚走了。
“今天开始,我这个月嫂正式上岗了!”莲,卷了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没事儿,林晚的药太牛逼了!再过几天,我都可以上阵杀敌了!”我说。
“换件舒服的衣服,上床躺着去。”说着,莲帮我将屋内的屏风调整到了一个安全的角度。
“你上一个职业是什么?”我在屏风后面换着衣服,问不知道在忙着什么的莲。
“林晚有个公司,叫北京市能力不可小觑有限公司,我在那里做项目经理。”莲说。
我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去,问道:“能力不可小觑?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工商局竟然批了!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
“专门处理一些其他部门处理不了的事件,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你懂的!张智励,你见过的,他是联络员,负责公司和有关部门之间的联络和沟通。”正在泡茶的莲说道。
“张智励是政府的人啊!我看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位学者呢!”我继续换衣服。
“他也就是看起来文质彬彬,衬衫一脱,一身的肌肉,半身的疤,一个能打八个。他在手没受伤之前是探险队领队,我们合作过,那真是人挡杀人,鬼挡,鬼挡的话,就得林晚来了。”莲说。
“等一下!你看过他脱衣服?”我又将八卦脑袋从屏风后面伸了出来。
莲走了过来,示意我小点儿声,她低声说道:“你激动什么?别吵醒墨墨!我们一起出过任务,他受伤的时候我帮他包扎过。我跟他只是同事关系!他的官方cp是今天坐他旁边的那位刘起初刘女士,头发又黑又长,脸比鬼白那位。”
“他们是一对儿?”我捂住了自己的嘴。
“与其说是一对儿,更像是张智励的一厢情愿,刘起初不太想谈恋爱的样子。”莲八卦道。
“为什么?张智励看起来很有魅力啊!”我说。
“刘起初,她,生于一九零零年。”莲说。
“一九零零年?现在,二零二四年了,一百二十四岁?”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们是同事,你觉得呢?公司里没有几个正常人。”莲说。
我理解了!这不是普通的姐弟恋!
“她为什么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呢?”我低声问道。
“她小时候被毒蛇咬了,帮她治病的江湖医生给她吃了一块儿飞僵的肉。”莲说。
飞僵?那不是盗墓小说里的大反派吗?这东西真的存在?还能入药?后劲儿那么大吗?吃了容颜永驻,还长生不老!
“八卦治百病啊!你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好了!”莲笑道。
八卦能不能治别的病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它能缓解忧郁,脑子里灌满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没有精力想景沅了。
我快速地换了套家居服,然后,在硬邦邦的红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莲端来了茶,说是林晚开的方子,安神。
林晚这是追着我让我喝有着各种功效的中药渣子。
莲,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说道:“你要是坐不惯这沙发,明天我叫人来给你换一个。”
“这比大凉皇宫的矮凳、靠椅之类的舒服多了,还有垫子呢!”我笑道。
“这里不如以前宽敞了,不过,你要是有需要的话,使唤丫鬟可以配几个。”莲说。
“不用!不用!我有手有脚,有洗衣机有吸尘器,不需要人伺候。”我猛摇头。
“那,等你想去拼事业了,墨墨就由我们三老一小帮你带了。”莲说。
“我想九月份去带二年级,可是,那时候我还没有休完产假,林晚不会同意的,是不是?”我问莲。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即便他同意你回去上班,也不会同意你带班的,当班主任多辛苦啊!下班了,也没有完全下班。我是带过孩子的,最近带的就是沈恩驿,我是知道小学班主任每天要面对多少破事儿的。”莲说。
“不太舍得我的孩子们!”我撅起了嘴。
“孩子们已经断奶了,可以放手了!”莲说。
“莲说的对,要向前看,不能活在过去。”林晚的声音。
“关门了呀!这房子隔音这么不好吗?”我看向莲。
林晚推门进来,说:“这房子隔音确实不好,不过,方便带孩子,墨墨一哭,全院上下都能听到。”
“我能九月份回去上班吗?”我问道。
“可以,不过,不要当班主任,先缓缓。”说着,林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可能是见我面带愠色,林晚继续说道:“你和张宁赫之间的事儿,或多或少会对你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这些影响,很难不被带到工作之中去,对你,对学生们都不好。”
确实,张宁赫,光是这个名字,我听了都生气!
“相关法律事务,律师会帮你处理好的。明天,咱们把墨墨的户口办了,你和墨墨,都落在我家。”林晚说。
“这合规吗?”我问道。
“这么点儿小事儿我都办不了,景沅,怕不是要从博物馆储藏室跑出来挥剑劈了我。”林晚笑道。
我,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