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可不是虫子,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尸蟞!毒得很呢!”
说着,那人应该也是看他俩“可怜”,就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贴药粉递给姒今朝。
“呐,这个,能解尸毒。”
“老刘,你单给他们解毒粉有什么用?这一带可到处都是尸蟞出没呢,你想想就咱们这一路走过来,都宰了多少了?他们是云舟出了故障,飞不了,稍微能打的这一个,还受伤了,放着他俩不管,他们还是活不成!”
人群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可是要下古墓的,总不能带着俩拖......咳,反正带着他俩也不方便啊。要不你护送他俩出去?”
“不是,我大老远过来是来赚灵石的,又不是跑来做善事的!”
姒今朝不说话,就全程“楚楚可怜”地看着。
敖九州配合着,捂着胸口那叫一个猛咳,听得一群人心惊肉跳的,生怕他把自己咳没了。
最后一群人商讨了一阵,还是没法见死不救,于是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带上他们。
“这样吧,如果你们两个不怕,就跟着我们一起下墓。但是话要先说在前面,墓里只会比外面更危险,只是我们人多,一般情况下都能应付。”
说话的,是人群领头的长者。
那是一个身姿十分挺拔修长的女修,身上穿了一件略显陈旧的灰色袍子,应该是来时的路上就与尸蟞战斗过,袖口、胸膛、衣摆处,都不同程度地沾染了一些绿色血渍。
比较有特点的是,她一头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就那么不拘小节地乱糟糟堆在头顶。
看人时眼神很凶,说话的语气也很严肃。
“不过,倘若真要是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发生,我们自己都到了难以自保的时候,可能也没办法再顾及到你们。”
姒今朝朝她绽开一个笑:
“那是自然,即便如此,也万分感激了。”
女修叹了口气。
“那你先给他上药吧,我们等你一会儿。”
姒今朝把药粉往敖九州手里一塞。
敖九州打开就往嘴里倒。
“呃等等,那是......”
动作太快,其他人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外敷的。”
药粉太干,敖九州脖子都快撑出二里地:“咳、咳咳,也不早说。”
“不过理论上,内服应当同样能够起到一定效果......你现在自己感觉呢?有没有好一点?”
敖九州被药粉噎得有点说不出话,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壶水,灌了两口,好歹是给药顺下去了。
然后呲着大牙一笑:“好多了。”
姒今朝嘴角扯了扯,递过去一枚丹药给他。
敖九州一脸懵。
“这是什么?”
“糖。”
「是解毒丹,你个蠢货。什么都敢往嘴里倒啊。」
敖九州也不敢反驳,默默将那颗丹药吃了。
虽然出了一点小差错,姒今朝二人也好歹是成功混入队伍。
跟着他们一起,往古墓的方向去了。
途中,队伍一连遇到了四次尸蟞袭击,都是无惊无险,压倒性优势歼灭。
姒今朝这个柔弱女子,和敖九州这个负伤伤员,每次都站得远远地观战。
「你还真别说,扮猪吃老虎的感觉是爽哈。就是哥有点刀痒了。」
「急什么?一会儿进了墓穴,有你动手的。」
系统就绑定在敖九州的识海里,传音也会经过识海。所以敖九州和姒今朝的传音对话,每一句,系统都能听见。
【你和姒今朝,交情好像变得很不错。这次遗落之城之行,发生了什么?】
系统的语气冷冷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听得敖九州后背一凉。
敖九州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打算说实话,就插科打诨道:
【就是下秘境的时候碰巧遇到,然后,哥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她。】
【人格魅力?】
【等等,什么意思?你在阴阳我?】
【没有。】
难得的,系统主动转移了话题。
【遗落之城的秘境大多艰险,你此行可有受伤?】
敖九州有点受宠若惊。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关心我?】
【系统本应对宿主抱有关怀。】
【哎呀,不错不错。五年不见,你好像比之前讨喜一点了。不过出去历练,哪有不受伤的。怕受伤,还怎么变强?】
【嗯。那姒今朝,可有受伤?】
【她怎么可能会......等等,又点我呢是不?你放心,虽然每次都只有哥受伤,但哥在进步啊,总有一天哥会打败她。等着瞧吧。】
许久,敖九州才听到系统的回应。
【那就好。】
它只回答了一句「那就好」,许是中间隔得久,敖九州突然生出某种荒诞的错觉,竟一时有些分不清:
他这一句「那就好」,到底回应的是「他总有一天会打败姒今朝,那就好」,还是回应的「姒今朝没有受伤,那就好」。
敖九州甩了甩脑袋。
怎么想都是前者吧。
他也真是疯了,居然会觉得......
敖九州回神的时候,是察觉到队伍里有几个年轻男子,一直在拿眼神偷偷瞟他和姒今朝。
还时不时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原本敖九州是没注意到这几个人的,现在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多看了两眼,发现莫名其妙地还有点眼熟。
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寻仇的?
一个眼神交汇,那几人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先是抱拳,以示礼貌和善意。
然后张口就是开门见山:
“这位兄弟,还有这位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见这几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从布料到制式,都像是出自同一家店。显然偌大一个队伍里,他们六个是一起的。
“真奇怪,哥也觉得你们也有点眼熟。”
敖九州拿虎口搓着下颚,眼神狐疑。
又侧过脸去问姒今朝:“朝妹,你也看他们眼熟吗?”
姒今朝想笑。
“好像是有一点。”
然后双方互报名讳,六人的名字出奇地好记。
蒙一蒙二蒙三蒙四蒙五蒙六。
“你们二位......五年前曾去过天工遗迹吗?”
六兄弟的脑子还是挺灵活的,在他们看来,以姒今朝和敖九州,这样卓越的外形气质,就算过目不忘都不为过,怎么会他们六兄弟都觉得眼熟,却都没有印象呢?
而且敖九州这个名字也是熟悉的。
除非是本来认识,但后来失忆了。
所以他们就试探性地问到了这里。
“对!五年前!看哥这把刀,就是五年前从里头拿的。”
这下子就全对上了。
“原来故友,失礼失礼。”
双方迅速熟络起来。
聊着天,队伍就抵达了古墓所在。
领头的女修再三比对了地图,才开口:“就是这个洞口。”
说是洞口,不如说是被尸蟞挖穿之后一个半塌的隧道。
“情报说,那老阴尸就是从这个洞口出没的。”
老阴尸。
这是姒今朝第二回听到这个词了。
她现在很担心自己留在这里的小金库。
好好的墓主人怎会尸变呢?
她之前去的时候,那墓坟头草长出三丈高,墓主人不也棺材里躺得好好的吗?
如今又几万年过去,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墓都找不见了,还能整出老阴尸来了。
别是哪个杀千刀的盗墓贼进去溜达过吧?
问题是,真要是盗墓贼都进去溜达过了,她的小金库还能健在吗......
一想到她可能会扑个空,后槽牙都咬紧了。
“虽然找到了洞口,但也先不要轻举妄动。”
领头女修再次发话。
“这隧道毕竟是尸蟞所挖,四通八达,里面随处都可能会有尸蟞活动,贸然进去,在地下,我们不一定能讨得到好。”
说着,领头女修手腕一翻,摊开的掌心便多了一枚镂空宫铃。
再手一振,宫铃在她掌心放大,变作蹴鞠大小。
她将宫铃掷入隧道,便清晰听见宫铃铜制外壳,翻滚过程中与沙砾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
突然,摩擦声停了。
再一刹,叮叮当当的清脆宫铃声终于响起。
粉紫色的烟雾瞬间灌满隧道所有分支,从洞口处翻滚出来!散发着浓烈异香!
“掩住口鼻,这香有毒。”
女修镇定提醒。
“若有尸蟞冲出,立时剿灭。”
“好的令狐前辈!”
女修复姓令狐,境界在渡劫境,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又沉稳威严,自然没人质疑她。
“这位令狐前辈,也是接了赏金任务的?”
姒今朝问蒙一。
蒙一如今已破分神境,姒今朝则是顶着一个小金丹的修为,蒙一心里暗戳戳觉得,她也应该管自己叫前辈才对。
但也就是一瞬间想想,没敢开口。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开口。
“是的。”
蒙一乖乖答话:
“这次的赏金任务,是一个富商在赏金会发布的,想要为民除害赚声名,所以出手很阔绰。只要参与,就有五千上品灵石,如果能成功将阴尸击杀,再每个人另加五千。我们兄弟是历练路过这里,就顺便挣个外快。”
“多少?!”
敖九州发出了痛失一个亿的哀嚎。
“敖兄不必担心,赏金是返程后统一结算的,令狐前辈身上佩戴着赏金会给的留影石,谁参加了谁没参加,都看得分明。只要敖兄帮上了忙,也可以拿到赏金。”
蒙一此刻对姒今朝二人所表现出的耐心,已经远超他原本的性格。
听得剩下五个兄弟大眼瞪小眼。
疯狂眼神蛐蛐:
「大哥吃错药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疯了,疯了。大哥戒赌戒疯了。」
蒙一瞪了他们一眼,把蒙二一把拉过来,后退,让出自己的位置。
“蒙二,敖兄受伤了不方便,一会儿打起来,你就留在这给姒姑娘搭把手。”
蒙二一抬眼,对上姒今朝好整以暇的眼神,顿时觉得后背一凉。
“好、好的。”
不对呀,不对劲呀。
那会儿远远看着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一近了,一眼神接触,一说话,就......
蒙二朝姒今朝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姒姑娘,您有事只管吩咐。”
一句话说完,蒙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蒙大在后头憋笑。
该!蛐蛐我是吧?
干咳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说着话,便觉地底一阵震动。
随后,便听令狐容香一声暴喝:
“后退,有尸蟞冲出来了!”
话音未落,十几只尸蟞争先恐后破土而出!
这隧道直通墓穴,逼出的尸蟞比起姒今朝之前见过的那只,要大上不止一圈,漆黑的甲壳上大片大片长满灰斑,通体都淌着黏稠的腐液,臭得“惨绝人寰”。
恶战一触即发。
蒙一带着其他兄弟迅速加入战斗。
蒙二则护住姒今朝和敖九州后退。
“小心点,虽然这些尸蟞都吸入了毒雾,但毒完全发作可能还需一点时间,我们躲远一点,免得被殃及。”
“这些尸蟞,竟然单拎出一只都有元婴以上水平。”
敖九州看着那成群的巨大尸蟞,开始手痒。
然后转头,朝姒今朝递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姒今朝哭笑不得,这货真是演不了一点。
“想去就去。”
敖九州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那哥去也!”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提着刀,跟迎面来尸蟞战在一起。
蒙二一脸懵:“敖兄不是受伤了吗?”
“命硬呗。”
姒今朝言简意赅地总结。
末了,又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朝蒙二扬起一个柔和的笑:
“你想去也可以去,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蒙二嘿嘿一笑。
“我才不去。可以偷懒的时候,谁上赶着找事做。”
赏金任务接的是杀老阴尸,又不是杀尸蟞。
“嗯,很有觉悟。”
姒今朝投以赞赏的目光。
前方打得激烈,一会儿飙来一溜儿绿色血浆,一会儿滚过来一颗尸蟞头颅。
姒今朝和蒙二越躲越远,越躲越远。
退着退着,就退到了树荫下。
一边远远观战,一边吹着小风,蒙二双臂环胸,倚靠在树上,发出了一声畅快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