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下,一只金雕正独自翱翔。长久以来,它都是形单影只,几百年的漫长独处时光,让它逐渐练就了一副高傲的外表,可那藏在心底的,却是深入骨髓的自卑。
这天,意外突生,生命受到威胁的金雕,竟遭遇了另一只同类奋不顾身的搭救。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它的内心瞬间被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翻涌。当它听见那禽为了救自己,不惜舍弃性命的嘶鸣,那尘封了几百年的心,仿若被一道光照亮,有了丝丝触动。它满心渴望着能快点见到那个救命的同类,可与此同时,内心深处的自卑又让它陷入了无尽的担忧。
金雕的翅膀受了伤,它跌跌撞撞地朝着石屋的方向挪动着。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自卑的情绪像沉重的枷锁,束缚着它,让它不敢加快脚步。它满心都是恐惧,害怕当自己出现在对方眼前时,会遭到嫌弃和排斥。它的心剧烈跳动着,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对方可能厌恶自己的画面。其实,它的要求并不高,不奢求一个温暖的拥抱,也不渴望一句关切的问候,它只是单纯地想要看一看那个舍命救自己的同类,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
石屋不远处,藤椅上坐着楚沁。他静静地看着金雕那踉跄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竟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此刻的金雕,在他眼中是那般的孤独,周身散发着的沧桑感,就像一位被岁月遗忘的迟暮老人,又似一帘即将落幕的风景,带着无尽的落寞,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石屋走去,仿佛正走向生命的尽头。
楚沁知晓金雕背后藏着的故事,他本想上前调侃几句,可当看到金雕那受伤又孤独的背影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那些调侃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心灵被深深刺痛,或许是金雕的这份孤独与无助,无意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些苦涩的过往,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怜悯之情。
山洞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凝重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默,成了这里唯一的语言,无言的氛围肆意蔓延。许久之后,剑无痕默默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身旁的女子,缓缓朝着洞外走去。
女子一直跟在楚沁身边,她偷偷打量着少年的侧脸,突然发现此刻的楚沁神色落寞,和刚才那个口若悬河、胡言乱语的他判若两人。女子心中满是疑惑,但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她静静地走在少年身侧,不知不觉间,那种孤独的情绪仿佛也传染给了她,让她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就这样,她无言地跟着少年,来到了洞口。
楚沁站在洞口,极目远眺。眼前的风景一如往昔,天空湛蓝如宝石,万里无云,唯有远方一朵白云,孤独地飘荡在广袤的苍穹之下。望着这空旷的天地,剑无痕心中感慨万千,尘世茫茫,每个人都像是这荒漠中的独行者,孤独地奔赴着自己的人生之路 。
天色渐暗,山林间雾气氤氲,弥漫着静谧又神秘的气息。楚沁独自伫立在山巅,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缥缈的云雾,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怅惘。“这难道是巧合吗?让自己的一切如同眼前的风景,身似白云,只身飘零……”他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思索,喃喃自语着,声音被山风轻轻裹挟,消散在这片苍茫天地间。
就在这时,一道轻盈的身影从身后靠近,脚步声虽轻,却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楚沁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罗裙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她眉眼如画,气质脱俗,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
女子抬眸,看向楚沁身旁那只威风凛凛的金雕,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只金雕为何会说话?”
楚沁的思绪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他侧过头,目光在女子脸上停留片刻,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认真,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疑虑如潮水般翻涌。她暗自思忖,这事儿透着古怪,这人怎会毫无头绪?她默默地瞥了剑无痕一眼,那眼神里藏着审视与怀疑。其实,她这次真的误会楚沁了。楚沁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知晓的信息太过零散,不知从何说起,他内心也渴望能给女子一个满意的答复,可话到嘴边,却又被这复杂的状况堵了回去。
楚沁瞧着女子满脸郁闷的神情,心中一紧,犹豫片刻后说道:“刚才在寒潭边的事,请替我保密。”女子听闻,先是一愣,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他这是要拉着自己一起撒谎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点头,却也在心底对楚沁的行为愈发好奇。
女子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看向楚沁,神色郑重地问道:“公子如何得知池鹭宗?难道公子是池鹭宗后人?”
楚沁猛地转头,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暗自诧异,自己还未向她询问池鹭宗的事情,她反倒先问起自己来了。
片刻后,池鹭缓缓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道:“我不是池鹭宗后人,此事你也别再打探。”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你也别公子公子般叫我,我姓楚,你可以叫我名字。”
女子微微颔首,心中却更加笃定,眼前这人定与池鹭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看似普通的楚沁,背后怕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似乎已经不知不觉被卷入了一场神秘的风云之中 。
叶莹莹柳眉紧蹙,眼波流转间满是不耐与嗔怪,暗自腹诽这少年行事做派怪异,言语又拒人千里之外,实在难以打交道。她微微仰起下巴,挺直脊背,带着几分世家千金的骄傲,眼神中却又藏着审视与困惑,就这么上下打量着楚沁。
楚沁听到问题,偏过头来,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专注,目光如炬,平静地看向叶莹莹,薄唇轻启:“给我说说你们的来历,我记得没错,那个骑白鹤的男子叫你莹莹?”
叶莹莹此刻还在为之前的事不痛快,胸脯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她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缓缓说道:“我叫叶莹莹,骑白鹤的男子是我师兄,他叫叶泽渐,我和他来自夕阳宫。”提到夕阳宫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底满是自豪与骄傲,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坐骑被你踢飞的那位算我师弟,不过他和我并非同一宗门,他来自云由宗,是叶泽渐的堂弟,叫叶泽杰。还有一个是小师妹,她叫上官欣,和叶泽杰同一宗门。”说话间,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优雅,只是微微颤动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楚沁神色平静,微微眯起眼,静静地听着,长睫低垂,偶尔轻轻眨动,脑海里努力梳理着这些信息。听完后,他轻轻皱了下眉,旋即舒展开来,薄唇轻抿,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显然这些繁杂的人物关系把他弄迷糊了,不过他倒是牢牢记住了“叶莹莹”这三个字。
楚沁稍作停顿,微微侧头,目光依旧落在叶莹莹脸上,神色认真地继续追问道:“你们万里之遥寻一只雕,它盗取的灵药对你们很重要吗?”
叶莹莹神色一凛,原本灵动的眼眸瞬间被愤怒和痛惜填满,贝齿紧咬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岂止是重要,它盗取的不止是灵药,还捣毁了我夕阳宫的禁地,让我夕阳宫的底蕴险些断送,多年积累的珍贵资源毁于一旦。更过分的是,它把我宫门老祖渡劫的灵丹全部盗走,这可是关乎老祖性命和宗门兴衰的大事。云由宗那边更是被它毁得惨不忍睹,所以我四人才不远万里地追寻它,一定要将它绳之以法。”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满是决绝。
楚沁听后,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嘴巴微微张开,一副呆愣的模样,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这只金雕如此胆大包天。
叶莹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看向楚沁,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公子现在知晓事情原由,可否将它交于我?”
楚沁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思索,随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可以。”说罢,他挺直脊背,转身,大步朝着洞府里走去,步伐沉稳有力,身姿挺拔如松 。
叶莹莹听闻楚沁干脆利落地答应将金雕交给自己,一时间,怀疑的念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呆立在原地,美目圆睁,樱唇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仿佛这样就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确认楚沁没有开玩笑后,她才急忙提步,莲步轻移,小碎步跟上楚沁的脚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有些沉闷,彼此间沉默无言。楚沁双手背在身后,步伐稳健,神色平静,偶尔抬眸望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叶莹莹则是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时不时偷偷抬眼看向楚沁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疑惑与好奇。
突然,一幅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两人的视线。只见一只金雕正慵懒地卧在地上,怀里竟亲昵地躺着一只白鹤。那白鹤羽毛凌乱,脑袋亲昵地蹭着金雕的脖颈,模样十分惬意。
楚沁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脸上的表情凝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愣在原地。南宫妤涵也是俏脸一红,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羞愤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娇躯微微颤抖。
楚沁率先回过神来,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眼神带着几分怪异和调侃看向叶莹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道:“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用再征求我意见,你们的家事我可管不着。”
叶莹莹一听这话,柳眉倒竖,美目含煞,脸上满是不悦,贝齿轻咬下唇,气愤地说道:“你不欺骗它就不会出现这个画面!”说着,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在她看来,这一人一雕简直就是一对活宝,没一个省心的。
楚沁无奈地叹了口气,郁闷地摆了摆手,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只白鹤,难道是白鹤不愿意,它硬抢的吗?”
叶莹莹被这话怼得哑口无言,俏脸涨得通红,她紧咬着牙,双手紧紧握拳,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暗自生闷气。
两人激烈的对话惊动了金雕。金雕慢悠悠地站起身,轻轻放下怀里的白鹤,振了振翅膀,大摇大摆地走到两人身前。它歪着脑袋,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满是疑惑地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金雕,叶莹莹满脸嫌弃,侧过头去,眼神里满是鄙夷,还重重地哼了一声。叶莹莹则是嘴角上扬,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金雕,说道:“恭喜!”
金雕先是懵了懵,脑袋一歪,似乎没明白楚沁的意思。过了片刻,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冷冷地盯着楚沁,尖声说道:“恭喜什么?它是我小弟。”说罢,还不屑地抖了抖羽毛,一副傲娇的模样 。
“小弟?”
叶莹莹猛地回头,杏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楚沁。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皆是满脸的错愕,仿佛在对方脸上寻找着答案,却一无所获。楚沁微微皱眉,眼中写满疑惑,盯着金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何时收的小弟?”
金雕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感慨,缓缓说道:“一年前,我到夕阳宫盗取灵药。本想着速战速决,不曾想还是惊动了宫中那些家伙。我慌乱逃窜,慌不择路之下,跑到了一处宫殿。就在那宫殿之中,我遇见了这只白鹤。那时的它,不过才灵筋境,弱小得可怜。我本想直接结果了它,可当看到它吓得龟缩到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就没动手。它也乖巧,一声都没叫唤。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两天。我离开的时候,想着这小家伙怪可怜的,就给了它一些丹药,还教了它一些修炼的方法。真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遇见它。”
楚沁听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转头看向叶莹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调侃道:“你坐骑吃了灵丹,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莹莹压根没理会楚沁的调侃,而是紧盯着金雕,柳眉倒竖,美目含煞,眼神冰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声音冷冽地问道:“你盗取的佛焰根、赤血灵果,还有我老祖的丹药呢?”
金雕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了,丹药都给白鹤了,不然你以为它凭什么能突破到灵丹境圆满?至于佛焰根和赤血灵果,也都进了我的肚子。”
这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叶莹莹的怒火。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她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寒光闪烁,毫不犹豫地就要向金雕出手。
就在这时,楚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楚沁的手腕,神色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没修为,你打不过它。”说着,他轻轻将楚沁的手按下,让她把剑收了回去。
楚沁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继续说道:“你坐骑也吃了那些东西,你也要杀了它吗?”
叶莹莹气得浑身发抖,眼眶泛红,咬着牙愤怒地说道:“它是被这只雕陷害的!”说罢,她狠狠地瞪了金雕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 。
楚沁听着叶莹莹那番气急败坏的指责,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先是闪过一丝诧异,仿佛在疑惑这女人怎么如此小题大做;紧接着,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心里暗自腹诽:不过是些灵药,值得这般大动肝火?回想起无烟天天窝在他万罗镯里,翻箱倒柜地找灵药吃,吃完之后还理所当然地吸收灵石,那贪婪的模样仍历历在目。要是真按照叶莹莹这种斤斤计较的逻辑,自己每天都得跟无烟没完没了地理论,想到这儿,楚沁满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对叶莹莹这番言论的不屑一顾。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她,直接转过身,双脚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径直朝着寒潭边走去。
来到寒潭边,楚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抬起右手,手掌缓缓张开,五指舒展,掌心向上。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紧紧盯着原本放置藤椅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那藤椅竟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瞬间化为点点光芒,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做完这一切,楚沁迅速转身,面向金雕,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担忧,语速极快地说道:“你仇人来了四个,有三个我猜得没错,此刻应该就在外面守着。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速速离开此地!”
金雕听到楚沁的话,先是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躺在地上正惬意休息的白鹤,黑豆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它的爪子轻轻刨了刨地面,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安置这位小弟。随后,它又缓缓将目光转向叶莹莹,脑袋歪向一边,翅膀也不自觉地微微抖动,那模样像是在权衡着要不要把这个麻烦的人类也一并带上。
楚沁将金雕的这些细微动作尽收眼底,不禁拧紧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疑惑。他向前跨出一大步,距离金雕更近了些,抬起手,手指直直地指向白鹤和叶莹莹,提高音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再次说道:“你在看什么?全部带走!”说话间,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注视着金雕,仿佛在向它传达着自己坚定的决心和对局势的清晰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