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大胆启用朱爷的大舅子马源,让他掌管王源的降兵,顺便吃掉了依然由蒙古人统治的永安城,肃清周边的散兵游勇。
王源则留在徐爷身边,听候调用,随时准备干掉脱脱的有生力量。
听说马家庄拿了回来,那马老爷心潮澎湃,激动得老泪纵横,嚷嚷着要回归故里。说走就走,他连夜收拾行李,要回去看看,这让朱爷非常为难:“爹爹,如今兵荒马乱,回去还不是时候啊。”
马老爷摇头叹息:“贤婿啊,你不知道那是我们的祖业,既然拿了回来,我得回去守住。”
父命难违,谁也阻止不了。
权衡再三,朱爷只得让媚儿陪着父母回去,这次回马家庄再不像此前逃避战乱那样狼狈,而是一路彩旗飘飘,人欢马喧。
由锣鼓冲一路向东进发,所到之处皆是其领地,走一路赏一程风光,地方官员迎来送往,吃尽沿途美味。
这让马老爷无比自豪:“难怪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如今就这区区几个县城的领地,就让我有了太上皇的感觉,这日子……”
回到马家庄后,媚儿提出了再过一过大小姐的幸福生活。
负责她起居饮食的还是厨娘吴妈,镇守鬼门关的将军陶冶,重又成了她的家丁,就连装束也还如从前,一身短打,为她把门。
朱爷乐得夫人不在身边,他更自由快活,反正身边美女成群。
一如往昔女儿身,梦里梦外自由人。
吴妈做的饭菜美味可口,吴妈还教她做女红。每天除了习武耍刀剑,其余时间就绣花,一个人享受孤独的穿针引线,她不需要丫鬟,她需要的是看看楼下,心慌意乱的时候,楼下那个男人高高的如一尊铁塔,为她守护着平安。
男人不会看他一眼,这是他们二人的约定,当她想他的时候,她会来到他身边。
她觉得他就是一个梦,为了这个梦,她说服爹爹兴师动众回到了故里。
媚儿从回龙卫回到桃花湖,凭女人的直觉,她的相公有问题,自从徐爷给了他大将军头衔后,朱爷的言行举止,有了微妙变化。
竟然跟身边的丫鬟暗度陈仓,媚儿嘴里不说心里流血,暗自骂他:“你什么东西,就一个臭和尚,我一个大家闺秀哪点比你差?你只是有个好师兄,处处为你支撑着危局。”
男人的欲望一旦没有约束,他就会迅速膨胀。朱煮大将军喜欢女人在他面前弹琴夜唱,跟他同饮一杯酒,然后舌尖缠绵。
媚儿每想到这些就感到反胃,她真想一刀把他剁了,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教化让她学会了忍气吞声。
她在心底暗自骂了他不止千百次,每次当着他的面,还得笑脸相迎。
回到马家庄以来,媚儿身心得到释放,眼不见为净,那个守护他的男人就在身边,唾手可得但她又不敢放肆。妇道人家必须遵守妇道,这个道理她懂。
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她上下眼皮儿不停地打架,一忽儿就入梦里。
他笑眉笑眼地站在她面前,没有外人,就他们二人对视着。
最大的惊喜是,他摊开双手,从宽大的手掌心里,蹦出一只蛐蛐儿来。她接过这小精灵儿,呵呵一声笑,柔柔的说:“谢谢哥哥,哥哥的智慧令我折服。哥哥成熟美,脱了铠甲更显儒雅可爱。”
陶冶忍不住笑笑:“我如蛐蛐儿那般可爱么?我还是你心中的哥哥吗?”
媚儿道:“哥哥是男人中的精品呢,人见人爱的。”
陶冶打趣道:“哥哥成了别人的男人,还帅什么?”
媚儿道:“有点成熟,有点味道。”
陶冶:“我味道在哪?哪里的味道?”
媚儿:“哥哥像个大猫,浑身是宝,每寸肌肤,每个毛孔,都有味道。爱喝酒,臭臭的男人味道。”
陶冶:“男人都臭臭的么?”
媚儿:“男人有多种,贪财贪色贪权的居多。而你,什么也不贪,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变迂腐了,不懂人间风情了?”
陶冶:“你美化我?我成了圣人还是仙人?”
媚儿一如当年,偏着脑袋看他的眼神,
看得陶冶心里一阵发紧发怵,这个曾经让他爱而不得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热情奔放?眼睛还是那般迷人,眸子如火如电,他不敢触碰她的眼神。他心里有些酸涩,这女人,有情有义,回龙卫的月夜里,那可是刻骨铭心的唯一一次肌肤之亲啊!
他们彼此,谁也没有说过“我爱你”但他俩偏偏真心相爱,爱是什么?爱为何如此残酷?
陶冶为了她,甚至做出了暗害了另一个女人身家性命的荒唐事。
这时,雨下粗了,密集了,滴滴答答,随风飘在媚儿脸上。俩人闪进媚儿屋子里。陶冶无语,局促不安地低下头,他不知道拿什么话题跟这女人说,他知道这女人活得既滋润又有太多无奈,大将军夫人的头衔,有姿色的脸蛋光洁灿烂,有时候还郁闷。
然,时不时从她眼神里掠过一丝哀怨,她笑声依然清脆,依然大方深情地对陶冶说:“哥哥,是我让你回来的,其实你也是将军,徐爷给我说了,你是难得的将才。”
他本想说因为有你,所以我练就一身武功,但他没有说出口,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告诉他,她希望有个人把她爱在骨子里,永远的不离不弃,但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那个丑陋的男人,有了点权力就以为自己权倾天下……”
他突然捂住她嘴巴,警告她:“看样子,徐爷要把他推上龙椅,今后你要处处小心,弄不好会被掉脑袋的!”
她冷冷一笑:“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我不傻的。”
他听后,眼神突然明亮清澈,一往情深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楚楚动人的女人身影儿。
媚儿似乎读懂了他眼神,含笑带愠,大胆走到他面前,像个孩子般傻傻地听他说话。
他却语出惊人:“我怕出事,一把火将金铃儿给烧了”。
“真是你一把火烧了她?”媚儿如同不认识他似的,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搧在他脸上,咬牙切齿道:“她可是一条生命啊,也是跟你共床共枕眠的人,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又自己搧自己耳光:“我必须让她死。如果你让我死我也会为你去死。”
媚儿心里一哆嗦,她知道这个痴情的男人在保护她。
一切又归于平静,媚儿沉吟不语。静静地听他说话,她不惊不诧,如听天书,嘴里喃喃自语:“难道我错了么?你为何那般脆弱?难道我害你了么?也害了她么?”
媚儿突然抓住陶冶的一双大手,眼里噙满泪水,说话有些哽咽:“哥哥,你没错,只怪你和我命不好,我更憎恨这个世界太无情!”
他坦然道:“你跟朱爷成亲那天晚上,我难受我吃醋,我心不平,我差点跳江去。但为了你,我别无选择,还是要活下来,每天想起你就高兴。看到你更让我有勇气去为你打天下。”
她把陶冶的大手放她脸上,他感到她泪水滚烫,她闭上双眼,任凭泪水流淌。他木木地看她泪脸,如梨花带雨,那泪水中,饱含多少心酸和爱?她双手捧住他的大手,如捧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红唇轻轻地吻他大手,呜呜咽咽,身子软绵绵,滑落下来,坐在他腿上,他没有意外,也没尴尬,心里酸酸的,带着刺痛。
他抱住她,爱怜的吻着她的泪眼,双眼泪水盈盈,如孩子般哭泣:“媚儿,对不起,怪只怪我没本事,当年没有为你治好病,被别人抢走了你。”
她擦把泪,轻声说:“哥哥,你不说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到处乱跑,喝有虫儿的山泉,所以我生了怪病,如果不生病,我肯定跟你私奔了,如今该有多好啊?”
雨越下越大,天暗如黑夜。
他只看见她的满口白牙,耳朵里满是她的回忆话语,眼前时不时闪烁着儿时的她,天真无邪的笑靥。
她的体香如酒,令他心醉。
她叨叨絮絮说:“哥哥,我想你。还想要一次,我只要你一次,就一次,我足矣。”
媚儿的疯狂举动令陶冶惊讶,欲拒绝却又难以启齿,就顺水推舟,任媚儿剥去他衣服,在古老的雕花床上,媚儿十指尖尖,如弹奏钢琴般,游走于他胸膛。他如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突然喷薄,吻她耳朵发际,一路到眉眼鼻梁,咬住她红唇滚烫,双手漫游她如山的胸脯,她雪砌玉磊的山峰高耸,红花娇艳,他抱住她,也是呜呜咽咽泪流满面。
突然,他眼前晃悠着一双温柔的小手,无骨多肉,十指尖尖如根根玉棒,晶莹透剔,泛着润润的白光,他的爱神媚儿,那双最美的小手,总在他眼前晃悠。一个激灵,他猛地缩回双手,极速披衣下床,拿被子盖住她如雪的身子,别过脸去,仰望天花板,摇头摆脑,一声叹息。别过脸看窗外大雨如注,一道闪电划破沉沉黑云,照亮她如花的脸蛋儿。
“怎么?你嫌我不是女儿身子?”她眼睛火辣辣的看着他。
她快速拉过被子蒙住眼睛,一阵哽噎,极其伤心。
她说,你知道我的苦吗?因为,我心里有你,你在我思念里挥之不去,跟他上床如同被强奸,因为,他毕竟是陌生男人,我从不知道什么是爱,得到的,仅仅是满足他的欲望,他在欢悦中喘息,而我在痛苦里哭泣。
这一刻,他如遭雷击,浑身筛糠,心里一阵阵抽搐,他似乎忘却所有,对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更多怜惜,夹杂着愧疚。于是,那双无骨小手模糊了他视线,空白了他大脑,他如一座大山崩塌,把她压在身下,一阵风雨雷电,一番缠绵。
他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绯红,她柔情脉脉,亲亲他刮净胡须的阔嘴、青光泛亮的下巴,悠悠地说:“哥哥,我爱你,爱你!我算是又做了回真正的女人,原来爱情真的这般美好!做女人真好,在你怀里多美多安全。”
屋外,大雨倾盆,大大的雨点落在青瓦上,叮叮当当;轻风吹过,树还在翩翩曼舞。天黑如黄昏,村庄在雨中沉醉,洪水在奔腾,男人与女人在窃窃私语。
过了许久,媚儿才告诉陶冶:“是我让她经常在你面前提起,目的是告诉你,我心里有你,没想到你误会了,竟然把她杀了。”
陶冶平静地说:“我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爱我我爱你。这很危险,我没有做错,怪只怪她不该在我面前提起你。”
她又是一声叹息:“其实银铃儿也知道,我最怕她嘴不稳,没想到她却装傻,这女人才是最聪明的人啊。”
陶冶告诉媚儿,他之所以不怀疑银铃儿,是因为她说过一句话让他彻底放心:“小姐把我赐予将军,我知福也。知恩也,你们都是我的大恩人。”
媚儿又问:“哥哥,今后我们当如何处置?”
陶冶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说:“没有今后了,我不会再见你的。我们就此别过,永远不要再见。”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我懂你我懂你。”
他说:“我将在徐爷帐下为媚儿打天下,直到成功后,再说下文。”
她点点头,背过脸去,千万叮嘱他:“哥哥,一个女人把心给了你,你若记住我,媚儿此生无悔!”。
话说次日,徐爷突然派人送信,让陶冶带兵与他在清风岭会合,说是要与脱脱的另一支部队在晋阳城外对垒,吃掉这股蒙古军队,局面才算真正打开。
陶冶谁都不服,他就服徐爷,这个男人文武双全,说话有礼有节,治军有方,跟他一起打天下,陶冶心里踏实。
清风岭距离马家庄一百八十里路,大多在密林深处,危险处处有。陶冶只带了三千人马,临走时马源给了他一个锦囊,告诉他,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打开锦囊看看,定能化险为夷。
其实他没当回事,心里嘀咕着:“锦囊妙计只能徐爷有,马源的灵不灵就不得而知了。
部队一路前行,路却非常难走,乌鸦一直在头上盘旋。
那叫声,瘆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