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掌门、宗主前往剑指阁共谈离惘一事。
曲云筝近日听说那血气宫的种种行径,明显地意识到这与上辈子是完全变了——上辈子不仅没有血气宫,而且也没有清云派灭门。
更没有顾离火擅自离宗,去向不知。
曲云筝深深皱起了眉头。
血气宫在与清云派那一战中也是元气大伤。
三位宫主直接死掉了前两个,剩下个三宫主拖着一堆虾兵蟹将回了地下血气宫,一点人数,直接少了一大半。
三宫主阴着脸一拳砸到石墙上:“阴险的清云派!”
居然杀了他们那么多魔众!
三宫主他们休养了两日,一扭头就听说外头的修士们已经开始大肆地围剿他们了,务必要将他们这些血气宫的魔众给清杀干净。
三宫主知晓后一个劲地冷笑:“不自量力的蠢材!我们有魔神大人的庇佑,岂是他们想杀便杀的?待魔神大人得以降临此处,便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他的话音刚落,窟中就传来一声被取悦的轻笑。
三宫主连忙站起身来,抬头,看就见其中一个小魔修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眸子是赤红的颜色——明显是被魔神大人降神识于身上了!
周围的魔众跪伏在地一大圈,三宫主也连忙离开那椅子走下去,然后在下边低头下跪:“小的们恭迎魔神大人!”
离惘在那椅子上坐下了,交叠着双腿支着下巴看他们:“闭嘴吧,你们有点吵了。”
三宫主他们收了声。
离惘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随后抬了抬眉:“还剩下多少人?”
三宫主恭敬地答:“二百三十九人。”
“死了一大堆,”离惘轻叹一声,“一群没用的废物。”
三宫主应得铿锵有力:“大人骂得好!”
离惘:“……”
怎么就留了个脑子不够用的下来?
离惘多看了三宫主两眼,看他足够忠心便也就算了,慢悠悠地开口:“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炸开锅了?”
三宫主:“那些假仁假道的修士们正大放厥词要将我们剿杀干净。”
离惘:“所以你们就这般窝囊地缩在这里不敢出去?”
三宫主噎了一下,然后解释:“大人,我们是在休养。”
“我允许你们休养了吗?”
一时威压充盈窟中,离惘晃了晃脚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灭了清云派,名声已经扬了整个修仙界,既然名声已出,那杀不死就接着杀,直到死为止。”
他说着想起什么,眯了眯眼就笑了:“道合宗地界与渡州接壤,那里有一处就阴森,底下以血阵封印着一只大魔与一颗血珠,我给你们十日,在这十日之内把血珠拿到手。”
离惘笑得很愉悦:“别逾时了,毕竟真的太废物了的话,我看不入眼的。”
“是!小的们定不负魔神大人所望!”
——
安静。
花卿玉缩在墙角低头揪着袖子不敢吭声, 每一根头发丝都薄了吧唧的。而在他的对面不远处的桌子那头,坐着的是谢白衣和楚知禅,那俩人一个写符一个饮茶,就是不搭理他。
花卿玉委屈,花卿玉想哭……花卿玉不敢哭。
呜呜呜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听课的……
楚知禅也有点沉默。
莫名其妙地就被花卿玉揪着下了个同花咒就算了——楚知禅抵了一口茶,瞄了旁边的谢白衣一眼,眼睁睁地看看他手上的符越写越凶。
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怀疑你一会暴走捅人了。
“谢白衣。”楚知禅喊他。
谢白衣笔下一停,那张符就废了。他倒也不在意那符如何,停下笔后就抬头看向楚知禅,抬眼的时候收起了眼底的戾气:“嗯。”
楚知禅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去寻慕长帆他们,让他们先回道合宗。”
谢白衣顺着捉住了她的手指:“理由。”
楚知禅言简意赅:“太弱,
谢白衣听明白了。
血气宫连清云派都敢打上门,后续肯定还有别的大动作,慕长帆他们跟着只会遇到危险,不走,难道等死吗?
他们说是来保护楚知禅的,但要是真的到了那时候还是得要楚知禅分神去找他们。
谢白衣本来也烦慕长帆,巴不得他们赶紧滚,他应下了,然后又问:“还有呢?”
“我有话要问花卿玉,”楚知禅从芥子空间中取出刚才花渡因给她的赔礼,“将这个给慕长帆,让他拿回去后交给大师姐。”
谢白衣看去,那是一串系着红色珠花的赤红剑穗。
花渡因给出来赔罪的不会是什么差的东西,那是“赤明霞”,瞧上去只是一串剑穗但关键时刻能护住持有者的性命,渡过危急。
谢白衣皱了皱眉:“自己留着。”
但是楚知禅坚持,谢白衣气不过一般地捏了一下她的指节,从她的手中接过赤明霞,这才出去了。
经过花卿玉的身边他还不忘低声威胁:“老实点,否则你的手就不用要了。”
花御玉被他吓得抖了一下。
谢白衣出去了,屋中静了片刻,楚知禅将茶杯放下,说了一句:“过来。”
这屋里现在除了她就剩花卿玉,花卿玉拉聋着脑袋过去了,他低声低气地喊了一声:“禅姐……”
楚知禅刚要说话,一扭头就发现花卿玉开始低着头掉眼泪。
楚知禅:“……?”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禅姐……对不起,”花卿玉这是真的知道错了,蹲下来去抓着楚知禅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的,那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我就是不想回去同别人双修,我听爹教我同花咒的时候没认真听,以为有了同花咒就不用双修了,只用跟着你就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禅姐我不想干坏事的,都怪我太蠢了,又蠢又没用……”他骂着骂着,估计是把自己骂得太狠了,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
他都没想干坏事,他怎么能自作聪明得那么蠢呜呜呜……
眼睁睁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楚知禅:“……””
孩子,你是水做的吧?
“你——”
“呜呜呜对不起……”
“……”
楚知禅放弃了,干脆等他哭完。
心好累,为什么会有那么娇的人???
她知道花卿玉打小跟在花渡因身边被众星捧月一般娇生惯养着,头脑简单又笨倒是正常,毕竟没受过什么苦也没受过什么难,说白了就是个超级傻白甜,家庭背景还超级硬核的那种。
越打哭得越凶,越骂哭得越狠。
但凡换个人,楚知禅就一禅珠抽过去了。
花卿玉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他抽抽噎噎地说:“对,对不起,禅姐你别生气。你要是还生气的话就打我一顿吧呜呜呜……”他说着说着一想到挨打就会很疼,顿时哭得更难过了。
“……”楚知禅捏住他的下巴,口吻强硬,“给你两个数,把眼泪憋回去。”
花卿玉:“呜……”
楚知禅:“一。”
花卿玉连忙扯着袖子抹了把脸,把眼泪给憋回去了:“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楚知禅松开了他:“坐。”
花卿玉吸了吸鼻子,坐到椅子上,低垂着脑袋。
楚知禅看了他一眼:“抬头,坐直,堂堂一宫少主,别像个贼一般畏畏缩缩。”
花卿玉又默默坐直了,往常他跟在爹后头都没人搭理他,更别提是做错事情的时候了,楚知禅这般一说他,他忽然发现自己偷感好重。
楚知禅推过去一杯茶:“为什么头发是那般颜色?”
花卿玉被问得愣了一下,然后傻乎乎地反问:“姐,你还气吗?”
楚知禅:“……敢无视我的话?”
“不敢不敢!”花卿玉观着楚知禅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不悦之色,于是他就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爹说是我小时候吃花吃多了,中毒了。”
楚知禅沉默。
“我还不止这一个颜色呢!”花卿玉说着,头发“唰”的一下变成红色。
然后楚知禅就看见花卿玉跟条变色龙似的,在头上红橙黄绿蓝黑白灰棕粉青都来了一通,最后“哗”的一下变身彩虹!碰上彩虹吃定彩虹!——展现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给她看。
花卿玉还眼睛亮亮地说:“禅姐你喜欢那个颜色?挑一个!”
楚知禅:“……”
她哪个都不喜欢。
啊啊啊!
花卿玉你个彩虹糖有毛病吧!
但楚知禅瞥了一眼花卿玉,在他那浅色的眸子里瞧见一丝丝的紧张与希冀,然后就明白他那么积极是因为什么了——想哄她开心,让她别生气了。
很蠢也很笨拙的方式。
楚知禅收回视线:“换回去。”至少那个勉强顺眼。
花卿玉眨眨眼,头发又“唰”地一下变回粉毛。
看他没有再哭的架势了,楚知禅这才问:“为何不想修双修之法?合一宫弟子历来以此道最为尊崇。”她边说还边看了看花卿玉的脸,漂亮是真的漂亮。初绽的国色牡丹一般,现在的眉眼还是少年稚气,估计给他几年成长的时间,那有修仙界第一美人之称的花渡因都不及他。
正是生了张让人艳羡喜爱的脸。
“我……就是不想修,”花卿玉经刚才谈发色那一事,话匣子也打开了,他扣着袖子上的纹花,有点郁闷地说,“我打小在爹的身边长大,但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合一功法修行的确是快,但是……太乱了。”
花渡因可谓男女通吃。幼时他不知事,还为此闹过脾气同花渡因大吵一架,后来花渡因耐着性子哄他,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同人行那码事。然后合一功法就出了问题了,让花渡团险些走火入魔。
楚知禅支起下巴,没吭声。
“我想修药道,”花卿玉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我那时看爹因为我闹脾气而修行出了岔子,他很难受,就想以后可以帮他,能帮一点点也好……”
楚知禅仍旧是没有说话。
合一功法本就是有代价的,加之修士的体质与寻常凡人不同,不易受孕,花渡因再怎样也只有花卿玉这一个孩子,捧在手里怕疼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疼爱得不行。
卿玉,从表字都能看出的珍爱。
花卿玉没有坏心思,楚知禅刚才在花渡因面前气的那一通也差不多了。而花卿玉又怕疼,花渡因只说会回合一宫研究解开同花咒的法子,在此期间就只好麻烦她照顾他了。
倒是给了不少花渡因平时都珍藏着的至宝法器。
就当作是场交易了。
楚知禅忽然问:“你想修什么道?”
花卿玉很没底气地回答:“” 药道。”
楚知禅极为不屑一般地冷笑一声:“连你自己心中都不坚定,还妄想花宫主会同意你去修药道?”
花卿玉一愣。
楚知禅将杯中最后那点茶饮完:“只有你坚定你自己了,他人才能左右不了你的心。”
她说完发现花卿玉不吭声了,抬头看去,就见花卿玉的眼底一点一点地亮起光,随后似乎连他的头发丝都亮了。
花卿玉忽然一个虎扑,扑上来抱住楚知禅,一脸感动地喊着:“禅姐你好酷!我太喜欢你了!!!”
楚知禅:“……?”
你指定有什么毛病吧!
谢白衣那头。
慕长帆听完谢白衣的话他天都塌了,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谢白衣面无表情地揍了一顿后丢开了:“没给你选择的权利,让你滚回去你就滚,怎么,你想违抗她的话?”
慕长帆鼻青脸肿:“……”
好像被说服了。
不!他才不会听谢白脸的话!
慕长帆刚要暴起,就见谢白衣丢了一件东西给他,他低头一看,是一串赤红色的的剑穗,上边的珠花润着光泽。
“给我这东西做什么?”慕长帆纳闷。
谢白衣说:“她让你拿回去交给大师姐,倘若弄丢了,提头来见吧。”
慕长帆:“……”
他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楚师姐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有了剑穗,慕长帆明显就好说话多了,因为性质不一样了!他是被师姐寄予了厚望,交付了重大又神圣的任务了所以才要回去的!并不是因为被嫌弃!
谢白衣看慕长帆举着串剑穗在狂喜,觉得这个逼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谢白衣交代完了就要回去,在经过文大豆所住的那间屋子时,忽然听见里头的窃窃私语。
“……滚开!我不会再相信你的活了!”
“哎呦,仙君~我这次真的是实镜镜灵啦~?
“放屁!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哎,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嘛,哎不对,我刚刚骗你了吗?”
屋里,镜灵从水月镜上变幻出身形来,它面露疑惑地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又骗人了,想到一半,忽然察觉到极为熟悉的杀气。
镜灵缓缓地回过头来,然后——
对上了谢白衣的视线。
镜灵花容失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