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衣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而楚知禅在和零零一作斗争——
零零一:【现在正是谢白衣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上啊宿,主上!疯狂舌吻他然后掏心给他看!霸道又温柔地说出:“宝贝,我就是你的家~”】
楚知禅:“……我迟早举报你引诱宿主自残。”
去你妈的掏心。
楚知禅脑内小人把零零一暴打一顿之后又一脚踢飞它,解决完这个坑货,她抬眸去看谢白衣。
这件事情大概于他而言是一个打击。
魔修的爹,病弱的妈,破碎的家庭和被拐的他。
谢白衣好惨。
谢白衣……
楚知禅没有吭声,谢白衣攥着她的手的力道很重,她却又不疼,仿佛是他抓住了那根能救他命的稻草,不敢松了力道去放开,却又怕真的弄疼她。
楚知禅反握住他的手。
她好像有点心疼了。
她感受着心里的情绪,有些久违地……感觉到了那泛上心头的心疼。
被楚知禅反握住手时,谢白衣怔了一下,随后垂下视线。
回到客栈,花卿玉察言观色地找老板唠嗑去了,他研究过那个距离,只要他同禅姐都在客栈里头,这点距离是没事的。
才刚进入到屋里,楚知禅就被谢白衣转过身来抱住了。
“师姐。”他埋首于她的颈间,闷声喊她。
听上去有点委屈。
楚知禅算是明白了,谢白衣就爱在这种时候喊她“师姐”。
楚知禅回抱他,应了一声:“嗯。”
谢白衣心中很难受,堵着一团情绪不上不下,但又并非是想哭一般的难过。听完老旨的话后他很难说清自己对那些事情的感受如何,他本来便对爹娘没有多少的感情在其中。
他又喊了楚知禅一声:“师姐。”
有点黏糊了。
楚知禅也万万没想到“陆青侯”就是谢白衣他爹,那夜月悬天慕当中,宋昭肯将《断风》剑谱给出,用来交换禅息,那时他大概就认出了谢白衣是谁,毕竟那是周听澜给他的剑谱。
那么这样说来,在剑指阁的地下渊中,血妖最后也要拉谢白衣下坑的原由也很清晰明了了——他们有着同源的血,那血妖大概是出于一种护主的心理,在逃跑的同时也要把谢白衣给带走。
宋昭。
她说她怎么感觉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因为地下渊关着的就是他,楚知禅甚至算是亲自去帮忙联手镇压了他十九年。
像是发觉楚知禅的走神,谢白衣咬了她的颈侧一口。
楚知禅:“……嘶。”
楚知禅松开了他,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那眼中微微泛红,正是欲哭不哭的模样。
“既不喜欢,那便不要了,”楚知禅很轻地皱了下眉头,“你如今叫谢白衣,可不姓宋。”
她大概能知晓谢白衣的心情,多年不知双亲的情况如何,陡然间一听闻便是支离破碎——周听澜是否还活着不可知晓,而宋昭……周听澜怀着身学去拦雷势,未必顾及过腹中胎儿的死活。
宋昭修魔,他所言想寻妻儿,也大概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过了十九年,他为何不在十九年前便多想想妻儿?
谢白衣本来就够惨了。
楚知禅忽然想起来,上一辈子他找到了那周听澜住过的小村庄,那成了他黑化的一大节点的事情会不会就与他知道了双亲的消息有关?
楚知禅尚未想明白,谢白衣就握上她的手,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抵在门上亲。
他的确现在只是谢白衣,至少是她眼前的谢白衣。
瞧见她眸底的情绪后,双亲如何他又忽然释怀了。
娘不知在何处,他后面会去找,找到与不找到都没有关系;爹既然见过了,那他留下的那本剑谱便算作父子情了,往后便没什么了。
谢白衣又吻上楚知禅的鼻尖,插入她发间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楚知禅,不许丢下我……”
他不在乎来处,至少归处不要再没有了。
那是关于周听澜与宋昭的事情,谢白衣听过便过了,那情绪来过便也过了,他只当一个故事来听听。
本来他也不靠这点念想活着。
花卿玉被楚知禅喊过去时,心中忐忑。
——主要是谢白衣对他态度太差了,今天又见了那乞丐后心情更加不美妙,他怕挨打,那样好疼的。
然后他探头看了看,确定谢白衣情绪正常了,这才进去。
“禅姐。”花卿玉走过去喊。
楚知禅问他:“待在客栈里做什么?”
花卿玉老实回答:“吃,喝,玩。”
楚知禅瞥了他一眼。
花卿玉立刻很上道地说:“禅姐你尽管吩咐!卿玉一定对你赴汤……这个有点疼……一定言听计从!”
“用不着,”楚知禅丢过去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想修药道那就学,先从识药开始。我的身边不留没有用的家伙,不许再闲玩,给我滚回去识药。”
花卿玉连忙接住,抱稳了才十分有力地应下:“好的!”
花卿玉再看看没有自己的事情之后,就出去了。
气氛不对气氛不对,他在这屋里待着像个双闪的大灯泡。
但是他才刚走出两步,就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衣角,他“咦”了一声之后低头一看,是一只还没有他手掌大的地灵。
地灵眼巴巴地望着花卿玉,晃了晃脑袋上顶着的草叶。
“你要跟我出去玩啊?”花卿玉高兴地把它拎起来放到怀里的那堆药上,他没出去过暮色城的外面,更从没见过地灵,只觉得它很可爱,于是很高兴地说:“那我们走吧!”
就这么看着地灵主动让人拐了的楚知禅:“”……”
“谢白衣。”
楚知禅偏头喊一旁看似在读书的谢白衣。
——实际上谢白衣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听见楚知禅喊,谢白衣就将思绪一收看过去。
楚知禅说:“伸手。”
谢白衣伸手。
下一刻,手中就被放下了一瓶丹药。
谢白衣:“?”
谢白衣收回手,瞧着这瓶丹药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五师兄给的糖丹,”楚知禅说,“甜的,拿去吃。”
话说这糖丹怎么炼的不知道,反正据顾离火所说这是他顾家祖传的炼丹方法炼出来的,不仅能当糖吃,而且是一种还能因为其中的药性而强身健体,补血盈气两全其美的丹药。
谢白衣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楚知禅的意思,心中残余的那点情绪是真的散了个干净,他好半晌都没有吭声。
“……楚知禅。”
“说。”
“教我下棋。”
“..…”
合一宫里,花卿玉给楚知禅下同花咒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够声张的。花渡因回来后就泡在典书阁中,大有种不把书翻死他死的架势,随待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陪着他一块找。
“宫主。”随侍翻到一本关于血术的书,“您瞧这个。”
花渡因接了过来。
他随意地翻开来看,血术写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不要命的法了,什么“取心头血炼化成石能护命”之类的邪门术法,翻到随侍所说的那一页,他才停了停动作,指尖搭在那些字上。
花渡因喃喃自语:“眉心血……”
契咒相连的两个人,气息与血液是关键,那上边说的正是可以用血来压住契咒的一部分——虽说依照寻常而言,像同花咒那样的契咒是无法被压制的,但是花卿玉着实是……下的契咒也就成了十分之一,足以用血术压制。
不过取眉心一滴血……
花渡因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很是头疼的模样:“去,将我库房里存的那些东西挑几样好的给楚师侄送过去,别将人家姑娘惹恼了。”
血术一用便是对修士有所代价的,更别提是取眉心的一滴血。
指尖血、眉心血、心头血,越往上,对取血者的人的消耗损伤就越大。
随侍应下了。
弟子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宫主在典书阁,他进来后就行见礼:“师父。”
花渡因看过去:“怎么了?”
弟子道:“苏师兄他们说不能再在合一宫耽搁太久,至多后日他们便会离开前往序无殿,让弟子前来询问,师父可有什么需要他们一同带去?”
花渡因眨眨眼。
还真有那么一件……
花卿玉得到那一堆药之后就开始窝在屋里头琢磨。
其实他倒也不是对药道一事一窍不通,合一宫里自然也是有识药的药修的,他也曾经跟着那些药修偷学。
但是合一宫的药,大家也是知道的,十瓶里面有九瓶半是那种药,让花卿玉别的没学成,倒是懂了一堆如何制作春药的法子。
地灵怀里抱着花卿玉发上的一颗珊瑚珠在玩,歪头看他对那些丹药等等在嘀嘀咕咕。
花卿玉翻着那堆药,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了什么:“哎?”
花卿玉把那藏在角落里的一粒东西拿出来,粉蓝相分的颜色看上去十分新奇,他来了兴趣,这个肯定是一种很厉害的药!他要研究这个!
然后花卿玉兴致冲冲地找来工具,将那粒药打开,化开里边的小颗粒物后闻见那药味,就神色一变。
花卿玉:“?”
嗯?!
花卿玉连忙一捂口鼻一退三尺远,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那药,眼底感到尤为震惊:“这这这这药……”
药性几乎能跟他们合一宫第一春药胭脂泪媲美!
是个超级大春药啊!
花卿玉震惊了半天:“禅姐给这药我做什么?难道……”他想起来谢白衣和楚知禅,一瞬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花卿玉喃喃自语,“禅姐这是在以让我识药为借口,来暗示我?难道说——”
谢茶茶是个性冷淡?!
还是说谢茶茶他其实不行?!
花卿玉的眼神一瞬之间就变得很坚定:“禅姐,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他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扯出一块布来蒙住口鼻,目光坚定,步伐有力地朝那药走去。
看背影,似乎是肩负起了什么天大的责任。
【叮!粉蓝结合的神奇胶囊已使用.,祝宿主体验愉快哦~】
楚知禅:“?”
零零一忽然响这么一声让楚知禅一懵,什么粉蓝结合的神胶囊……不对,先不说这个,她什么时候使用了?!
啊?!坑货零你是不是偷偷吞我道具找不到理由?!
谢白衣发现楚知禅停了动作,他看过去以为是她心口疼,就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过去,将灵力渡给她。
楚知禅把零零一暴揍一顿,问谢白衣:“你今日还要去寻那乞丐?”
“嗯,”谢白衣并不否认,“想学剑。”
既然周听澜写的剑谱就已经那么厉害了,那么她本身所学的剑也必定差不到哪儿去,而老旨是她的师兄,自然是能够知晓她学的剑招。
楚知禅对他的这个想法并不感到意外。
谢白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昨日打了一场,今日应当就出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楚知禅就不去了,她正好趁着那点空档的时间,给她写的那点东西作收尾。
谢白衣没说什么。
等谢白衣出去过了一些时间,楚知禅正写着领悟与窍诀,便见花卿玉推门进来了:“禅姐。”
楚知禅没停笔:“滚出去敲门。”
花卿玉眨眨眼反应过来了,很听话地转回去敲了门才重新进来。
“禅姐,”花卿玉进来就左看右看,没看见谢白衣的身影,“谢师兄呢?”
楚知禅没看他:“出去了。”
花卿玉:这是一个机会!
花卿玉拉长调子,软软地喊:“禅——姐——”
楚知禅:“……”
楚知禅将笔放下,一记眼刀扫过去:“想来讨打?”
花卿玉凑上前去:“不是不是!”他一个劲地讨好着一般揪住楚知禅的袖子晃了晃,“禅姐,你陪我出去……不对不对,我看你天天闷在屋里头,我陪你出去玩呗?”
楚知禅冷酷无情地扯回自己的袖子:“不去。”
“禅姐你最好了。”
“别逼我抽你。”
“……”
花卿玉低头委屈巴巴地揪着自己的袖子,那上边的纹花都快被他抠烂了。
楚知禅抬眸一看就见他这蔫巴巴的样子,眉间的不近人情仍旧半点没减,她抿了口茶,简单又直接地问:“说,到底什么事。”
”就是,就是……”花卿玉眼角余光见桌上那摊着的纸上的内容,脑中灵光一现,当即道,“我想去外边买几本修行的功法,但是我懂得不多,就想来找你帮帮我。”他说完又开始撒娇,“禅姐,你帮帮我嘛。”
花卿玉都想明白了,既然禅姐不自己动手反而在暗示他,那肯定就是想要把她自己摘出去。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当那个恶人吧!他要实施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禅姐都看不出来的计划!
天大地大,禅姐最大!
请禅姐放心,背锅有他!
楚知禅看了花卿玉两眼,谅他也不敢诓她。左右不能任由着花卿玉乱修免得出了点什么意外她还得去收拾烂摊子。于是楚知禅收起桌上的东西:“走。”
花卿玉开开心心:“禅姐你最好了!”
楚知禅不睬他,径自往前走。
花卿玉暗自落后几步,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动作十分迅速地往茶壶里撒了点什么,随后就迈着撒欢的步代跟上楚知禅。
“禅姐等等我!”
君子亭那头。
同样的时辰,谢白衣过去时并没有看见老旨。
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本剑谱。
风过树梢沙沙地响,流水淌过也是清脆之声,谢白衣将剑谱拿起,低眸去看到谱上的字。
上书——
听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