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金泰路。
季江漓将车停在路边,司徒暻曈拉住他的胳膊,“你要下车吗?我害怕……”
“是你非要跟来的”,季江漓拍拍她的手,“那你在车里等我吧!”说完,他自己下了车。
“江漓弟弟呀,你情商真……低!”司徒暻曈看着季江漓慢慢向前走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夏季的夜风,很凉爽,但并不冷。季江漓走到侯悠然的车被阻停的位置,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抖了抖,符纸自动点燃。
季江漓将燃烧的符纸抛起,方圆几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青色的光圈。
“两位游魂,现身吧!”季江漓说道。
话音刚落,路边出现一个身影,他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看起来有些瘦削,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
空气开始变冷,一人一影,相互对视,片刻,季江漓开口说道:“我替我朋友,来此道谢!”他朝人影拱手作揖。
人影向季江漓还礼,“好说,举手之劳罢了!敢问先生,可是天道真传?”
季江漓不置可否,“放心,我不是来收你的!我也只是证实一下我的想法,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羁留在此,不肯去转世?”
“在先生面前我不敢说假话,百年前我仗着道术在身行走各地,在此地与南洋巫师斗法,可惜我输了,他轻而易举地取了我的性命。
我的尸身被他用邪咒所困,魂魄无法轮回,只好还跟活着时一样,凭借道术,造福乡里吧。那天你的朋友被僵尸所胁迫,我便出手相救了。”
“这种操纵僵尸的邪术,你可曾见过?”季江漓跟他一起坐在路边,问道。
“有的。只不过这不是中华的驭尸之术,而是更加精进的南洋巫术。”鬼影说道,“而这种巫术,恐怕只有南洋土氏一脉的传人才有。”
“果然,我问对人了!”季江漓笑道,“先生敢问先生尊名?”
“在下免贵姓边,名正鸿”,鬼影微微抬手,“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季江漓,正鸿前辈,叫我江漓便好。”季江漓对边正鸿说道,“民国时华北的天道大宗师边家,可是跟您有渊源?”
边正鸿点点头,“正是,边家乃是我本家,可惜我资质愚钝,未得真传,便云游四方,寻求机缘,没想到最后客死此地。”
季江漓想说,自己经历的第三个小世界里,便是师从边家的先人,如此算来,边正鸿也算是自己的师门中人了,但是他并没有将此事告之于他。
“正鸿前辈,您可知这土氏一脉是什么来历?”季江漓问边正鸿说。
边正鸿沉吟片刻,“土氏一脉来自华南巫术的宗派,当年被正道所不容,驱逐到南洋,他们融合了南洋本土的降头术等巫术,成为独立的一个宗派。”
“原来如此”,季江漓点点头,“那前辈可知他们的手段如何?”
边正鸿说道:“这个宗派以驻魂复生术为绝技,可以使死人的灵魂依附到自己原本的尸身上,复生后一切如旧,然而却是介于僵尸与活人之间,不老不死。”
“那岂不成了活死人吗?”季江漓叹息道,“这样有违天道啊!但是……”季江漓也很无奈,他不知该怎么说,有违天道不假,可是谁不想活着?在活着面前,所谓的天道算个灯笼啊!
“正因为有违天道,所以他们并不敢太过张扬,而且每过一甲子,便要更换新的尸体才能维系存活,除非找到有大运势的家族,寄生自己的血脉,最后再将这个血亲夺舍,便可真正的重生。”
“看来,土家的人能够存活到今天,也全靠这种邪门歪道啊!”季江漓感慨道。
“倒也不尽然,土氏无法对族人进行复生,这也算是天道的限制吧!”边正鸿说道。
“喂,你自己坐在这里干嘛?别着凉!”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季江漓回头一看,是司徒暻曈。
“我……呵呵,静一静!你先回车里吧,看来今天的故人,不会出现了。”季江漓说,他知道边正鸿没有显现身形,所以司徒暻曈看不到,看不到也好,季江漓怕吓到她。
“你的妻子吗?她很漂亮,所以我没有显现身形,怕吓到她!”边正鸿说道,“你今晚来,就是为了见我的?”
“是,但不止是为了见你。”季江漓说,“我朋友被僵尸控制,差点出车祸撞死,她说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救了她,我就想到是存在残魂野魄了!”
“其实我也真怕有大道行的人,将我收走啊!”边正鸿摇摇头,笑道,“一百多年了,能够如此坦然面对天道派传人。”
“你没有恶念,我干嘛要伤害你!不过……”季江漓起身,对着旁边不远处的空气说道,“霍子晋,你不打算现身,出来见见我这个故人?”
边正鸿刚要替霍子晋说话,只见霍子晋骤然现身,朝季江漓下拜,“季先生,求求你救救梦姗吧!她是个好姑娘,她不该是这个下场!”
季江漓皱皱眉头,“你还真是……季梦姗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得太多太多,她的死就是我推动的,现在她成了僵尸,我不仅不能救,还得除去呢!”
“季先生,她都死过一次了,您就饶了她吧?”霍子晋呜咽着,再朝季江漓磕头。
“好端端的,我大半夜来这里听你鬼哭……我也是闲的!我问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羁留在此想做什么?”
季江漓手里多了一道符咒,朱砂字符闪着金光。
“我只是牵挂梦姗!但是我走不出这段路,所以只能在这里停留了。有边先生在此,他替我做法,使我的魂魄不散,并且能在阳光下生存。”
霍子晋哭到不能自已。“季先生,你帮帮我,让我再见见梦姗,哪怕她是僵尸,我也愿意随她左右!”
“蠢货!你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为你的死伤心欲绝,你却只牵挂季梦姗这样一个畜生!”季江漓作势就要将符咒贴在霍子晋的额头,却被边正鸿拦住了。
“江漓兄且慢,容正鸿一言”,边正鸿说,“我想,那个季梦姗应该跟我前日所灭掉的一样,不是一般的僵尸,虽然同样被驻魂复生,但是被施加了咒语,只有一个信念。”
季江漓点点头,“我看得没错,果然是这样!你有破解之法?”
“只能用真情唤醒。子晋或许能让她苏醒,她苏醒后,驻魂之法可自破。况且子晋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哼!霍子晋,做人时愚蠢,做鬼亦然!真可悲啊!”季江漓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瓶子,将霍子晋的鬼魂收进去。
“正鸿兄,羁留于此百年之久,可否跟我一起走,我或许能给你一个归宿!”季江漓看向边正鸿,真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