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899 年 12 月底的时候,广州城已经慢慢有了冬天的寒意。不过,总督府里却暖烘烘的,就好像春天已经早早地来到了这里。阳光像金色的纱线一样,从那些雕刻得特别精致的窗户格子里透进来,一缕缕地洒在布置得很典雅的会客厅中。李准接到召唤后就赶了过来,走进这个既庄重又严肃的地方,和李鸿章面对面坐着,一起品尝广东的早茶。
李鸿章显得很悠闲自在,他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小块精致的糕点。这块糕点颜色金黄灿烂,就好像是阳光洒在麦浪上的那种颜色,还散发出一股特别诱人的香甜味道,好像在默默地告诉人们它有多好吃。他把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很自然地说道:“李准啊,你来说说,我这儿的早茶,和外面街道上的比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呢?” 说完,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糕点的香甜,又好像是在思考这个简单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更深的意思。
李准听了这话,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他伸手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叉烧包,咬了一口,叉烧的香味立刻就在嘴里散开了,就好像一场特别美妙的味觉盛宴刚刚开始。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中堂大人,我对茶道这方面懂得不是很多。不过您这儿准备的早茶,虽然种类不是特别多,但是每一样都是精品。吃起来口感软糯醇厚,就说这普洱熟茶吧,颜色鲜亮,香气浓郁,特别符合您的口味。光从茶水和点心来看,那已经是非常正宗地道的了,和外面街市上的早茶比起来,要好上好多倍呢。只是咱们在这高墙大院里面,相比外面街道上的早茶,少了那种热热闹闹、充满生活气息的感觉罢了。”
李鸿章一边慢慢地嚼着,一边脸上露出那种很惬意、很舒服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位特别有品味、正在品尝世间美味佳肴的高雅之士。过了一会儿,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李准,你参加工作多久了?”
李准马上挺直了腰板,很正式地回答说:“报告中堂大人,我参加工作才刚刚两年。”
李鸿章接着又问:“那你参与赈捐事务有多少年了?”
李准听到这个问题,就轻轻地把手里拿着的那个画着青花图案、正冒着热气的茶盏放了下来。茶盏里的热气像烟一样袅袅上升,就好像是思绪飘到了半空中一样。他坐得端端正正的,眼睛里透着坚定的目光,大声说道:“回禀中堂大人,我从二十五岁那年开始,在我父亲的带领下进入了赈捐这个领域,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有五年了。”
李鸿章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端起旁边的那杯普洱熟茶。这茶汤的颜色红得很浓,又特别透亮,就好像是深邃而神秘的琥珀一样,那浓郁的香气就像是经过了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醇厚韵味。他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又点了点头称赞道:“嗯,你这么年轻就能有这么多的成绩,真的是很了不起啊。我每次一想到你在黄河维修工程里,居然能筹集到五十万两白银那么多的钱,那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李准听了,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带着一点腼腆的笑容说道:“中堂大人,您过奖了。我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运气比较好,偶然有了这么一点小成绩罢了。”
李鸿章假装笑着责备他说:“年轻人可不要太谦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啊?我很清楚你脑子很聪明,做事也很有胆量和魄力。而且你还漂洋过海去过南洋,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和辛苦,最后才能筹集到那么多的捐款。你的能力啊,就算是我们大清最厉害的财经方面的官员,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李准一脸真诚,很恭敬地说:“谢谢大人的夸奖。其实我从小虽然特别喜欢读书,也一直都很努力。但是在科举考试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是没有什么作为。不怕大人您笑话,我在五年的时间里,去参加了四次顺天乡试,可是其中有三次都没有考中,真是太丢人了,我自己都觉得很惭愧。”
李鸿章轻轻地笑了一下,态度很和蔼地说:“年轻人可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科举考试虽然是选拔人才很公平的一种方式,但它可不是唯一的途径。从古到今,很多通过科举考试当上官的人,在做事的时候,总是先想着以前有没有类似的例子可以参考。如果有,他们就照着以前的做法去做;如果没有,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完全没有办法。而你没有被科举考试里的八股文那些东西深深地影响,脑子里没有那么多陈旧的规矩和限制,自然就没有什么先例可以依靠。这样反而让你能够根据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根据不同的人和事,去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很多事情你做起来反而更容易成功。你要知道,问题都是在实际做事的过程中才会发现,也需要在实践当中去解决,而不是靠在科举文章里空想就能行的。”
李准赶紧双手抱拳,向李鸿章行礼,很诚恳地说:“多谢中堂大人的宽容和教导,我在以后实际的工作当中,一定会按照大人您说的,根据实际的情况,遵循客观的规律,好好地想办法把事情做好。”
李鸿章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就好像一下子从刚才那种悠闲自在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进入到了对很重要的事情的思考当中。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丝忧虑的神色,就好像平静的深潭里泛起了几圈涟漪一样。他很严肃地说:“说到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烟火气,广东西江的航运和沿海的运输都非常繁忙。前年的时候,广东厘金局收到了二百三十万两白银。刚毅相国觉得广东厘金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就定了一个每年四百万两白银的目标。而且还把原来官方负责征收的方式改成了让民间的商人来承包。但是去年广东厘金实际收到的钱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很多,只收到了一百五十万两,比平常的年份还要少。你觉得这件事情正常吗?”
李准轻轻地把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茶盏和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是给这个严肃的话题加上了一个小小的注解。他想了很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就好像是风中轻轻抖动的柳叶一样。他很小心地说:“中堂大人,广东厘金每年要收到四百万两这个目标,确实是定得有点高了。”
李鸿章紧紧地盯着李准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那种无奈的神情怎么也掩饰不住,就好像是夜晚天空中飘浮着的乌云一样,一直都散不去。他慢慢地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广东厘金每年四百万两这个目标是可以达到的,只是征收的方法不太对。那些民间商人敢答应要收到这么多钱,恐怕大部分都是为了讨好相国,实际上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我就决定把征收的事情重新收归官方来办,而且目标还是按照相国定的那个标准。但是当我让广东藩司来承包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居然全都拒绝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准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中堂大人,我说实话,就按照现在广东厘金的征收制度来看,不管是让民间商人来办还是官方来办,都很难达到这个比较大的目标。不过根据我对广东当地经济情况的了解,这四百万两的目标也不是说一定就没有办法完成。”
李准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