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清辉洒满大地，章华宫内一片静谧。云琼华倚靠在软榻上，饮着环瑶新制的杏仁茶，惬意地微眯起眼睛。
夜已深，章华宫的守卫已昏昏欲睡。一抹黑色的身影轻巧掠过房檐，绕过守卫，翻进了云琼华寝殿的轩窗。
环瑶闻声，满面惊恐，立刻冲到云琼华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云琼华放下手里的杏仁茶，伸出手指戳了戳环瑶的后背。
“不必担忧，应是故人。”
“娘娘的日子倒是惬意。”月隐白的声音戏谑，尾音上扬，仿佛带着钩子。
他扯下面罩，缓步走到云琼华身前，行了一礼，眉眼间尽是妩媚。
“微臣可是担心娘娘的紧，生怕娘娘在行宫里受苦。”
“天高皇帝远，本宫惬意的很，哪里会受苦。”
云琼华指了指桌案上的杏仁茶，对月隐白挑了挑眉，“喝茶吗？”
月隐白眼尾一挑，笑靥如花，轻声开口。
“多谢娘娘赏赐。”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端桌案上云琼华的杯盏。
云琼华抬手，打回月隐白的手臂，不受控地抽了抽嘴角。
“……我的意思是，你若想喝，自己去小厨房煮，顺便给我和环瑶也煮些。”
“你把我的杏仁茶喝完了，让我去喝西北风？”
月隐白垂眸，眼眸中尽是笑意。
“臣只会煮药，还是不喝了。”
“万一不小心往锅里掉些药粉，娘娘主仆和臣怕是都要交代在这章华宫。”
云琼华抬手揉了揉眉心，唇角却不自觉勾起。
她望了环瑶一眼，环瑶立刻会意，退下去准备茶水。
月隐白在云琼华身侧坐下，将胳膊支在桌案上，支着下巴看向云琼华。
“……如今见了娘娘，倒是不好再称‘臣’了。”
“我已辞了太医院的官，决心归隐田园。”
“得了吧。”云琼华瞥了月隐白一眼，将桌案上的杯盏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不就是在曼娘那里听到了我要剿灭药神谷的消息，自己在宫里待不下去，索性辞了官来掺和一脚。”
月隐白轻笑一声，眨了眨眼。
“娘娘这话，说的真不好听。”
“明明是我担心娘娘不熟悉药神谷情形，特地抛却仕途，前来成为娘娘的助力。”
他顿了顿，看向云琼华的眼神明亮如星。
“娘娘五日前便到了章华宫，迟迟不动身，不就是在等我？”
殿门骤然被推开，环瑶捧着茶盘走进大殿。听见月隐白的话，她立刻转身，边走边喃喃自语。
“……此茶不好，我得再换换。”
“回来！”云琼华看着环瑶的背影，只觉好气又好笑。
她睨了月隐白一眼，环抱起手臂，语气揶揄。
“……的确是在等你。”
“瑶光阁的人，都是我千挑万选培养的，哪里能轻易送去吃毒？”
“你被毒药腌入味了，不怕那些，还是得靠你当先锋。”
月隐白闻言也不气恼，唇边笑意更深。
他向云琼华凑近几分，弯起眉眼。
“……得娘娘看重，月某不胜荣幸。”
月夜寂静，月隐白话音刚落，云琼华恍惚间似听见轻微的抽气声。她往窗户边一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进来吧，更深露重，就别在窗户底下趴着了。”
她说完，半掩的窗户再次被推开，又一个黑衣人翻入窗户，步履摇曳地走到了云琼华身前。
“娘娘的耳朵也真是神了。”
苏曼娘扯下面纱，望了云琼华一眼，眼波流转。
“下次我得边偷听边念清心咒，再不能激动出声，让娘娘发现。”
云琼华看了眼环瑶，又看了眼曼娘，自己先一步笑了出来。
“我当真是积德，得了你们这哼哈二将。”
曼娘眼中光芒流转，朱唇勾起，随意开口。
“那娘娘就让我和环瑶多待两天。”
云琼华望向曼娘，眉眼弯起，目光柔和如水。
“……你是想易容成我的模样，替我待在章华宫？”
曼娘点头，将怀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放，开始滔滔不绝地絮叨起来。
“娘娘虽不会武功，有瑶光阁的暗卫与月公子相护，自然无虞。”
“药神谷牵扯甚多，若非娘娘亲自前往，多番传递消息，恐横生枝节。”
“还有便是，娘娘也该四处走走，一直憋在云府和皇宫，说话越来越老气横秋了……”
云琼华听着曼娘一句句的絮叨，神思逐渐飘忽。
若是母亲还活着，如今和曼娘差不多年岁，是不是也会这样对自己叮嘱？
她脑海中，母亲的模样已不甚清晰。但云琼华记得，她总是笑着看自己，像是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月隐白听着苏曼娘的叮嘱，又瞥见双目失神的云琼华，他心中一颤，微垂下眼眸，想起了生死未卜的母亲。
环瑶察觉到云琼华与月隐白的情绪波动，眼眸一转，忽然轻咳一声，拉住曼娘的胳膊。
“苏掌柜能来陪我，那就太好了。”
“整日和娘娘待在一起，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苏曼娘的话被打断，笑着拉过环瑶的手，轻拍了拍。
云琼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笑着开口。
“那我就在外多待些时日，好让你与曼娘待个够。”
她顿了顿，睨了环瑶一眼，“……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没被曼娘送到浮梁山。”
环瑶神情一滞，赌气般握紧曼娘的手，对上云琼华玩味的视线。
“怎会？”
“我与曼娘亲近还来不及，她怎会罚我去浮梁山？”
“……也说不准。”苏曼娘的声音幽幽传来。
环瑶的表情一僵，云琼华放肆地笑出声来。
数日后，灵鹫山山脚下。
天色已晚，云琼华与月隐白并肩走在街巷间，打量着周围的商铺。
虽已是傍晚，但四处仍旧人声鼎沸，已有不少铺子燃起灯火，吆喝着揽客。
药神谷便坐落在灵鹫山上，因而街巷间多见药神谷弟子。他们皆着一袭白袍，衣襟上绣着赤色药鼎纹，趾高气昂地在街上走着。
奔波一天，腹中早已空空。云琼华与月隐白找了间酒楼，要了个二楼雅间，点了些小菜。
佳肴上桌，二人吃了几口，楼下突然传来了吵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