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在谱写《大明初征曲》的时候,确实动了一番小心思。
他特意只采用了鼓乐之声,并未安排人来歌唱。
如此一来,便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生出什么乱子。
毕竟之前在朱由校大婚之时,那首《大明奇妙曲》就因为顾炳谦这个家伙,差点引发了不小的麻烦。
江宁可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在这首《大明初征曲》的安排上,格外谨慎,力求万无一失。
眼见将领们纷纷开口请求,江宁只好点头同意,将这首《大明初征曲》并入军中军乐,规定今后大军出征以及凯旋回朝之时,皆可演奏此曲。
曹文昭三人见状,顿时喜笑颜开。随后,江宁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
他与李若琳率领着锦衣卫返回府邸。
刚到门口,江宁就发现陕西秦商秦友德和秦有义正在门外等候。
二人瞧见江宁回来,赶忙上前恭敬行礼。
江宁面带笑容地问道:“两位秦掌柜,此番前来本官府上,所为何事呀?”
这时,秦友德赶忙开口答道:“回江大人的话,此前草民已联络了陕西其他秦商,并且都收到了回信。
如今由我秦商负责九边将士粮草一事,算是万无一失了。
刚才草民还去户部与郭尚书进行了对接,特意前来将此事告知江大人。”
江宁听后,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二人请入府内。
进入府中后,江宁又开口询问了一些运送粮草的细节问题。
秦友德和秦有义纷纷表示,对于为九边将士运送粮草,他们给出的价格一定十分优惠。
毕竟这是与朝廷做买卖,而且还是长期合作,其中所能带来的利润颇为可观。
江宁眼见二人如此识趣,心中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秦友德接着说道:“江大人,之前您安排大明商会向草民提交的那批烈酒,小人已经安排人运到延绥镇,与关外的蒙古人先进行了一番尝试,先换回了1000匹战马。
如今正在安排人将战马运往京城,过不了多久,就能等到塞外蒙古人的回信。
倘若他们大量需要这种烈酒,相信定能为大明将士源源不断地换来战马。”
听闻这个好消息,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秦掌柜有心了,你为朝廷立下的功劳,本官和朝廷都定会铭记于心,今后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与此同时,江宁心中暗自感慨,白酒这东西在大明,压根不被众人瞧得上,通常只有从事苦力劳动的底层百姓才会饮用。
原本他还以为这批白酒最后只能砸在手里,不曾想,蒙古人竟对这种蒸馏白酒如此喜爱。
江宁不禁记起之前自家小老弟温体仁向他讲述元朝时的趣事。
其中就记载不少王公大臣对白酒甚是痴迷,甚至还有人因饮酒过度而丧命。
如今,自己手中的蒸馏白酒,品质可比市面上那些普通白酒好太多了,那些嗜酒如命的蒙古汉子喝了,又怎能轻易割舍呢?
这时,秦有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人,您之前提及在延绥镇与塞外蒙古人开展互市的事情,不知何时能够进行呢?”
江宁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秦掌柜,你放心,这件事情本官心中已有打算。
待年后开春,朝廷便会下发圣旨,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和蒙古人展开贸易了。”
听到这话,秦有德激动得难以自已。
有江宁为他们秦商撑腰,只要秦商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向朝廷缴纳赋税,这贸易所带来的利润简直无法想象。
到时候,他们秦商的身价必定会大幅暴涨,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借此名扬天下。
如此一来,今后秦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杆说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秦商去南方做生意,还得看南方商人的脸色行事。
这时,秦有德赶忙开口说道:“江大人,草民知道如今京营将士紧缺战马,所以草民与一众秦商又向塞外蒙古人购买了2000匹战马。
不过,这批战马可能无法跟先前用烈酒换购的那1000匹战马同时送抵京城,会稍微晚些日子,还请江大人见谅。”
江宁闻听此言,会心一笑,和气地说道:“无妨,秦掌柜有心了。”
同时,江宁心中暗自思忖:不愧是生意人啊!
这些秦商购置这2000匹战马,之前一直不说,听到自己透露延绥镇将开通互市的消息后,才把这事拿出来,分明是想用这2000匹战马来当作筹码,促使朝廷尽快在延绥镇开启互市。
不过,江宁对此倒也并不在意。
商人嘛,本性就是追逐利益,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通敌卖国,江宁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眼见事情基本敲定,二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秦有德开口说道:“江大人,朝廷如此关照我等秦商,草民与一众秦商也想投桃报李,这些银票不成敬意,还请江大人笑纳。”
江宁粗略扫了一眼,估摸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但江宁岂是贪图钱财、贪污腐败之人?
随后,他一脸正色地说道:“秦掌柜,你把这些银票收回去。
你们帮朝廷做事,朝廷照顾你们的生意,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咱们是合作关系。
可你若给本官送银子,这性质就变了,你可别害本官啊!
这事一旦传出去,本官倒是其次,只怕这生意就轮不到你们了。
要知道,给九边供应粮草,可不只是你们秦商盯着,别处的商人也都眼巴巴瞅着呢。
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听了江宁的话,秦有德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江大人嫌银子少了?
随即赶忙说道:“江大人!
我等一众秦商准备得仓促,若是这些嫌少,稍后必定还有重礼奉上,还请江大人务必收下。”
江宁见对方会错了意,笑着解释道:“秦掌柜,本官是真的不收你们的银子,你拿回去吧。
你们走南闯北做生意,赚点银子也着实不易。
你们要是真想感谢本官,今后就保证九边将士粮草的充足供应,在大明境内合法经商,这就是对本官最大的感谢了。
你要是还执意给本官送银子,那本官只好另找他人合作了。”
听到江宁这般坚决的话语,秦有德赶忙赔礼道歉:“都是草民糊涂,还请江大人息怒。”随后,他又将银票收了回去。
但紧接着,他递过来一块木制的令牌,说道:“江大人,这是我们秦商内部特制的令牌。
在大明境内,所有秦商见到这块令牌,都会无条件提供全力支持。
小人将这块秦商令牌送给江大人,还请江大人不要推辞。”
江宁见状,实在无奈,只好收下。
见江宁收下令牌,秦有德和他的亲友二人顿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随后便起身告辞离开。
江宁让李若琏将二人送出府去,自己则拿着那块秦商令牌在手中把玩,不禁感慨:这些生意人果然一个比一个精明。
自己若是不收下这令牌,只怕这两人出门后又该胡思乱想了。
不多时,李若琏匆匆返回。
看着江宁把玩手中的令牌,他开口问道:“大人,这秦掌柜也真是不懂事,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大人您的名声,居然还敢送银子。
幸亏魏公公没在场,不然的话,估计这两位秦掌柜就得被请去东厂喝茶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之前大明的大部分生意都被官绅垄断,这些秦商在朝廷里既没有过硬的靠山,也没什么背景。
他们四处行商,常常被当地官府巧立名目地敲诈勒索,所以行事才这般谨慎小心。
毕竟,即便他们生意做得再大,要是朝中无人撑腰,别人想要收拾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李若琏听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两日之后,一大清早,江宁便洗漱完毕。
他穿上御赐的蟒袍,仔细系好玉带,将御赐的宝剑也稳稳挂在腰间,戴好乌纱帽。
随后,与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李若琏一同骑马,径直朝着大明英烈祠赶去。
毕竟今日是大明英烈牌位入驻英烈祠的重要日子,江宁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当家人,绝不能去晚了。
此时,大明英烈祠外,幡旗招展,侍卫们整齐地分列两旁,只等朱由校的到来。
满朝文武大臣也来了不少。
江宁赶到后,放眼望去,只见内阁首辅孙承宗、次辅袁可立,就连郭允厚、徐光启、顾秉谦、杨鹤这些六部尚书大佬们都悉数到场。
江宁赶忙上前,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然而,他却发现少了魏忠贤,不禁纳闷起来,这么重大的场合,老魏怎么还没来呢?
随即,他开口向温体仁问道:“老温呀,今儿个这么重要的日子,魏公公咋没来呢?
该不会睡过头了吧?”
听到江宁的这句玩笑话,温体仁笑着说道:“江大人有所不知,魏公公刚才已经到了。
这会儿去刑部提那个降将佟养真了,说是要在英烈祠前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江宁闻言,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他心中暗自感慨,老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言出必行,说干就干。
不多时,就见魏忠贤身穿紫色蟒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一众东厂番子押着一辆囚车朝这边赶来。
魏忠贤下马后,一路小跑,朝着江宁这边奔了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与此同时,东厂番子打开囚车,将童养真押了下来。
这时,佟养真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嚷着什么。江宁有些好奇,开口问道:“魏公公,佟养真那狗贼在叫唤什么呢?”
听到这话,老魏脸色瞬间一变,开口骂道:“这狗东西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剃头!”
听到这话,江宁一脸纳闷,他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剃什么头?
这时,一旁的温体仁笑着提醒道:“江大人有所不知,这佟养真投降建奴之后,被委以重任,对建奴死心塌地,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大明之人。
即便死到临头,却还想着依照建奴的习俗,剃发留辫。”
老魏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冷冷地开口说道:“这狗东西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跑去当狗,而且还当得不亦乐乎。
咱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如此不要脸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多时,佟养真就被押到了近前。
两名东厂番子猛地用刀鞘磕在他的膝盖处,童养真哀嚎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无力起身,但仍在不停地挣扎反抗,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话。
此时,一旁的老魏顿时火冒三丈,径直走了过去,开口怒问道:“佟养真,你这狗贼,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干什么?”
童养真双眼通红,疯狂地盯着魏忠贤,恶狠狠地说道:“我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如今死到临头,无话可说,但我要按大金的习俗剃发留辫!”
魏忠贤脸色铁青,怒喝道:“你还想干甚?
剃头,剃你个球头!
咱家他娘的真想捶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