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年是一位刚脱下军装不久的退役军人,今年初踏入了南山林场,成为了一名护林员。
清明前后,林区防火形势严峻,上头三令五申,要求加大对林区周边墓园的巡逻力度,丝毫不得懈怠。
初来乍到的洪年,有老护林员赵叔带着他熟悉工作。
赵叔在这南山林场干了好些年头,对山上的一草一木、每条小道、每个墓园位置都了如指掌。
每天,赵叔都会带着洪年穿梭在山林与墓园之间,一边巡逻,一边给洪年传授经验。
每天和大自然接触,洪年由衷地觉得这份工作非常地舒心,比自己战友分配到公立高中当教导主任天天查寝收手机好多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洪年上岗没几天,赵叔家中突发急事,年幼的孙子玩耍时不慎摔倒,头部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
赵叔心急如焚,跟林场领导简单交接后,便匆匆赶回家中。
这一走,巡逻的重任一下子大半落在了洪年肩上。
洪年深知责任重大,丝毫不敢马虎,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沿着既定路线仔细巡查。
当他走到一处墓园附近时,一阵大风刮过,墓园里一些祭扫残留的纸钱被吹得漫天飞舞,有几张飘向了山林深处。
洪年担心这些纸钱若被风吹到干燥的草丛里面,天干物燥的,引发山火可不好了。
他不假思索地连忙朝着纸钱飘落的方向追去。
山林间地势复杂,洪年一心盯着纸钱,没留意脚下。
突然,他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山坡翻滚而下。
虽说坡不算高,但坡底布满了尖锐的石头,随着一声闷响,洪年重重地摔落在地。
万幸的是,他的头部并没有受伤,可腿部传来一阵剧痛,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
洪年咬着牙,试图起身,却发现右腿根本使不上劲,低头一看,小腿处已经扭曲变形,显然是骨折了。
他强忍着疼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望着完全损坏的手机,洪年心猛地一沉,护林设备也在滚落时被撞得粉碎,失去了联络外界的希望,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但他骨子里那股军人的坚韧劲被激发,求生欲望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他深知,现在只能靠自己,同事们一定会发现他失踪并展开搜寻,而他要做的,就是活着撑到救援到来。
他强忍着腿部骨折处传来的剧痛,开始打量四周。
不远处有几株带宽大叶片的植物,他拖着伤腿,艰难地一寸一寸挪过去,每挪动一下,都像是在撕裂伤口,钻心的疼让他几次差点昏厥。
洪年紧咬着牙,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坚持着,终于够到了那些植物,他摘下叶片,又从衣服上撕下几条布,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处理。
随着时间流逝,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没有多吃一些早餐。
洪年环顾四周,在附近找到一些看似能吃的野草。
他没有犹豫,揪下草叶,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干涩粗糙的口感让他几次差点吐出来,但为了活下去,他逼着自己咽下去。
就这样,洪年在这荒坡下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奇迹般熬过了漫长的两天一夜。
霁祥背着筐,穿梭在山林之间,专注地采摘着香椿,鲜嫩的香椿芽争相落入筐中。
突然,一丝异样的气息掠过他的鼻间,那是类似草木灰的刺鼻气味。
霁祥的眉头轻轻皱起,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鼻翼轻动,随后抬脚,顺着那气味走去。
山林中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他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走着走着,天色毫无预兆地迅速暗了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南山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
雨滴在打在树叶上发出嘈杂的声响,四周瞬间变得朦胧不清,能见度极低。
然而,在这一片雨幕之中,霁祥的周身却出现了令人难以解释的奇异景象。
雨滴在靠近他身边约一尺的范围时,就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悄然消失不见,化作丝丝水汽飘散。
尽管身处暴雨核心,霁祥的衣衫却仍旧干爽,发丝也未被沾湿分毫。
终于,霁祥来到了气味的源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大片黑焦的土地。
树木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黑漆漆的树干,残枝败叶散落一地,青烟被雨水打散,湮灭在雨幕中。
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山火。
霁祥伸手在残留的草木灰上方回溯,试图找到放火的真凶,毕竟他来人间许久,自然也知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找一找纵火者也是顺手的事。
很快,他的眼神浮现出一个黑夹克中年人的身影,夸张的哭喊落下,一阵风将霁祥的视线吹远。
没有看见正脸,霁祥正准备施展圆光术一探究竟时,年轻护林员警觉的视线映入眼帘。
霁祥蹙眉,确定方位后起身撩开侧柏走入丛林深处。
洪年实在是抵不住困意,眼皮沉重得好似挂了千斤坠,缓缓阖上,整个人陷入了混沌的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身上先是传来丝丝凉意。
随后,雨丝肆意地洒落,那冰冷的气息从他的手脚开始,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洪年一个激灵,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猛地惊醒。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密集得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子,朝着旁边那几株竹子的方向爬去,想着到竹子下好歹能避避雨。
可当他刚一用力,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早已虚弱到了极点。
这两天来,他滴水未进,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他咬着牙,双手在泥地里胡乱地抓着,试图借力让自己向前挪动哪怕一寸,可努力了半天,仅仅挪动了几厘米,便再也没了力气。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混着他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却被雨水不断冲刷着,又咸又涩。
此时的山林,在暴雨的肆虐下,变得阴森恐怖,四周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洪年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的雨幕,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之光也逐渐黯淡。
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满心的绝望后知后觉将他彻底淹没。
洪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倒在这片山林之中,再也等不到救援的那一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