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说,宫紫商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她表情献媚且充满讨好,一口一个“月哥哥”地叫了起来。
宫子羽没有她脸皮那么厚,想了想,便比宫紫商略退了几分,既客气又疏离地唤他一声“月公子”。
此言一出,来人便在宫紫商和宫子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与金繁对视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也好,就这样称呼吧。”
宫紫商是个俗人,她可不关心什么称呼不称呼的,她只在意月公子的美貌,以及他是如何保养的,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法子可以分享给她。
顺带的,她也非常热情地同月公子说起了调治白发的秘方。
宫子羽则是好奇——很早之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金繁就已经到他身边来了,两人也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地一起长大的,他从没听金繁说起过从前的生活,也不知道金繁还有像月公子这样的朋友,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样认识的?
宫紫商与宫子羽热情似火,各说各话,却让月公子有些难得的愣神,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谁的提问。
最后到底还是三人当中最为成熟稳重的金繁出面主持大局,他拍一拍桌子,镇住了这对到了这会儿,竟还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姐弟,“别忙着套近乎了,还是先干实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宫紫商和宫子羽便悻悻然地闭上了嘴,转而把月公子让到桌前,请他辨识那些药材和药渣。
金繁带回来的这些药材,虽有的被火燎了一下,被水浸了一会儿,被特殊药剂灼黑了一小块儿,但损坏的部分相当有限,大体的形态也都还完整,只要是熟读医理,学过本草经的人都能很轻易地辨认出这究竟是哪一味药材。
而每一种药材又都有其独一无二的特性——或是体现在外表上,或是体现在气味上,或是切面形状不同,简言之,若是药材有问题,那也一定会在这些方面有所体现。
是以,月公子只需简单过一过眼,翻看一二,就知道这些药材有没有如宫子羽他们猜测的那样,被人动了手脚。
但药渣不同,它们都碾碎成渣了,形态发生了改变不说,还是好几种药材混杂在一起的产物,检查起来便没有单看药材那么容易了。
月公子只能先粗闻,再细嗅,最后用手稍微蘸取一点药渣,送入口慢品,皱着眉头思索起其中包含的原料。
其余三人看他琢磨了三五息,忽而眉眼舒展,就知道他已经品出来了,这包药渣也已经查验完毕了,于是默契地一个接一个,把他面前的这份挪开,再摊开一份新的递与他。
……
月公子一一检查完,见三人皆是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哪怕他们不说话,却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们的心急,便也没卖什么关子,一指手边的药材,简明扼要地说:“这些药材虽然并非都是制作百草萃时需要用到的,但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药性不足,亦或是品相不好,这才被弃用了。”
这倒也不奇怪,像徵宫那么大的药材需求量,几乎是半自种半采买的,时不时还要同角宫提一嘴,让他们多进些药材,这才将将够用。
可无论是家里种的,还是从外面收购来的,总归都是从田里山里长出来的,未必个个都顶用,也未必都能达到徵宫的要求,有时候他们自己炮制不当,手法生疏还会弄毁一批药材呢——这都是些常见的、应有的损耗。
这些药材大抵都是因为这些缘故,才被淘汰下来的。
说完了药材,月公子又看向了另一边的药渣,“至于这些药渣……”
他有意顿了顿,见宫子羽和金繁均以一种渴切的眼神看着他,就等着他说出“确实有问题”这句话了,却是话锋一转,出乎他们意料地说道:“这些倒都是制作百草萃所剩的药渣,不过我也没从这里面查出什么问题来。”
“只看药渣的成色、余味,就知道这一批制作出来的百草萃都是上上精品。”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从徵宫带回来的东西统统没有问题。
至于什么被人动了手脚……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宫子羽和金繁的面色都有些难看,月公子这话相当于是否认了他们对宫远徵的所有怀疑,他们查来查去,一直没有查出所以然来,眼见这一条调查的路子又要走到尽头了,心有不甘的二人心情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宫子羽更是按捺不住,有些冒犯地连声追问道:“果真是这样吗?”
——你真的没有看错吗?
金繁没等宫子羽再说出什么更不中听,也是变相怀疑人家医学造诣,医术水平的话来,便已先一步截断宫子羽的话头,“这点执刃还是可以放心的,月公子的医术并不下于徵公子。”
月公子倒没有因为宫子羽的怀疑而生出什么不满的情绪,他听金繁这么说,也只是摆一摆手,并不托大,反是分外谦逊地道,“徵宫宫主的能力,宫门上下皆知,人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医药天才。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亲自向他讨教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