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要不是被说中了，怎么会这么生气。”
杜家村打水井旁，只见一个长脸浓眉的妇人叉着腰，昂着头，俨然一只得意的大公鸡。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老哥儿正面色难看，看着是想要偷偷溜走，奈何这边热闹的动静引了不少村民来，现在是想出去都挤不出去。
“我张大花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如你一般恶毒的妇人！”
“你若看我不顺眼，来找我啊，何苦要用这样的恶语中伤我儿子！”
张大花捂着心口，是被气极了的模样，现下被静哥儿扶着，依旧死死瞪着面前的妇人。
“娘，你别动气了，儿子不在意他们说什么，看您这样，我才难受……”
静哥儿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大梦一场，他早就不在乎别人了，只想和娘亲哥哥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一生就好。
现在看娘亲的模样，心就同被揪起一般疼。
实在是那梦境中的景象，太痛人心怀。
张大花被儿子这么一说，想着她固然生气，但静哥儿才应该最接受不了别人这样的污蔑。
她的静哥儿从前在家里最是害羞不会说话了，内敛的性子却很在意别人的评价。
如今……
张大花反手握住静哥儿，神色镇静下来，她深呼吸两下，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村民。
这些人有小孩，有中年的妇人哥儿，还有几个平时与她一起的。
她定了定心神，知道现在自己不能不说话，也不能和对方吵起来。
既不能让人觉得是默认了，也不能给人心虚，才叫这人闭嘴的感觉。
张大花眼里透着泪花，对着妇人道，
“李英，我和你不对付，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可那也是早些年的嫌隙，你就算要污蔑人，也不该拿孩子开刀，更何况静哥儿一个哥儿，你这样胡说，难不成是要逼死他不成？！”
围观人群大多刚刚走到这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张大花弱势的模样，再听还是李英欺负一个小辈的哥儿，当下心中的天平就下意识偏向了张大花。
“你！”
李英感受到众人看她的异样眼光，立即想要反驳，可张大花没给她机会，继续道。
“你以前跟别人瞎说我，我不管，但静哥儿的事，咱杜家村哪个明事理的不知道，咱们静哥儿是差点被杜文年那畜牲害了，可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静哥儿和杜文年暗通款曲，却不愿意和他走下去，将他逼急了才出事呢？”
“你说静哥儿勾着杜文年，又去攀杜斯年的高枝，一口一个浪荡不知羞，可连一个证人证据都没有，张嘴就是攀咬。”
“你可知，当日杜文年的事可是人赃并获，咱们一众村民一同见证的！”
话音落，一时李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能扭头看向身后的哥儿，却见他一副着急的样子。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也没有退缩的道路了，于是她只得继续强装镇定，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辩驳。
谣言这种事，若是像李英一开始被张大花发现时那样，偷偷议论传谣，众人一开始虽信的不多，但时间久了，村里无事，都嚼嚼舌根子，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但是，现在说，现在大声说给村民，让之前才见了杜文年被处置揭穿的众人听到，只会被将谣言捻灭在火苗初起的时候。
“老大家的，你这样做就不厚道了啊，静哥儿一个打小喊着你婶婶的，你还这样说孩子的胡话，像什么样子嘛。”
说话的与李英还有些亲戚关系，是她汉子二伯家的哥儿媳妇，听了半天觉得自己这个表嫂着实过分，虽想着亲里关系，却还是忍不住道。
“就是啊！那天杜文年被刘家两个兄弟摁在院里的时候，我们可都去看了，这丧尽天良的，不仅想欺负静哥儿，还要杀了他亲哥，你替他这样的人说话，你好意思说出口嘛你！”
“呸！”
哥儿看着是成婚没多久的，一股子冲劲，也不怕的罪人，朝着李英吐了口唾沫星子。
其他的村民亦是如此，看不惯李英的所做所为，纷纷议论起她来。
甚至有岁数偏大些的，趁着劲，还报了几桩李英年轻时干的糊涂事。
不过与静哥儿的事不一样的是，她说静哥儿是造谣，但她被说的都是真真发生过的。
李英自然可以听到身边人的说的闲言碎语，真是将她当个笑话看了，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些！
其实早年间的事，已经十几年，谁能没有理由的拿出来翻旧账。
不过是今天她先做了难看的事，于是想翻旧账的人终于抓到机会，毕竟此时此刻说出她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合情合理了。
不过是天道轮回，各有报应罢了。
可张大花不想让李英就这么算了，她的静哥儿是祸从天降，对方只挨几句骂可不行。
张大花视线落到人群里，朝自己交好的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看到对方离开的背影，张大花心里一憋，眼里又落出几滴泪道。
“乡亲们求你们帮我评评理，各位都是静哥儿的叔叔婶婶，伯伯伯娘的，静哥儿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只能做这种事的人吗……”
“我们娘儿几个，无依无靠的，打他们父亲去了，我就是起早贪黑的干，养他们几个，平日里村里人照顾我生意我都记着，大家有啥忙我张大花都是上赶着干，就是知道咱们村里人都心里头是善良的，咱们一个村不就是讲个互帮互助嘛！”
“可是现在，怎么静哥儿在村里就挨了自己人的欺负，这让他以后可咋办呀！”
说完靠在静哥儿身上，哭诉道，
“进哥啊进哥，是我没用，没照顾好咱们儿子！我该死啊我！”
说罢使出力气就朝自己脸上扇去两巴掌，静哥儿尚未反应过来，巴掌就落下，留下清晰的红痕。
静哥儿当时就红了眼，声音嘶哑道，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不止静哥儿，在场许多觉得热闹看得差不多准备走的村民，都因张大花的话留了下来，后面看到她这样子，皆是动容。
有常跟张大花买豆腐凑上前抱着她。
“大花，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孩子还在这呢。”
“你这样我们看着都不好受，看你哭，我都想落泪，哎呀……”
几人安抚着张大花，一个哥儿也上前搂住抽泣的静哥儿道，
“没事没事，我们肯定为你做主，不能叫李英就这么羞辱你！”
人群又起一阵熙熙攘攘，只见刚刚离开的妇人带着村长挤了进来。